编自己说的都笑了,“看我,到现在还是这么愚不可及,但我就是想要再坚持一下。
万一就行了呢,万一就有人理解,万一就能帮到人了呢?”
他眼巴巴的看着我,手指攥紧,经过这么多的失望,他也有点坚持不住了。
这时候就需要认同和鼓励了,其实我很清楚,放弃永远比坚持要难。
对他而言,最好的方向其实还是放弃,但对上他的眼睛之后,我就怎么都说不出那样的话了。
我想说的,这么多年已经有很多人对他说了吧,他什么都明白,从中一天天的走过来。
比我单凭想象的,要深远的多,可还是不死心,还是想要再试一试,能怎么办呢?
我现在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的,他坚持的就是错的,只能给自己,给家庭带来伤害。
恐怕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更何况说到底,我骨子里跟他其实是同一种人。
哪怕连父亲都放弃我,但我还是想再坚持一下,为什么要放弃?
“嗯。”我郑重点头,“你做的没错,你也不会后悔今天告诉我这一切。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它永远都不会缺席。”
如果说之前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我忘记了什么,那个地方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这一刻,我就是在承诺了,我把自己也彻底困在这件事里了。
很不明智,但那又怎么样呢,去他的要隐藏好,去他的与我无关,不要搅乱时间线。
人要是可以对同类的生死,善恶,都不看在眼里了,才是真正的可怕。
“我也真是傻了,竟然相信你一个小孩子的话,你也不用安慰我,这件事太复杂,谁沾上都没有好。
你听大叔句劝,这些都是大人的事,轮不到你们小孩子操心。”
他说的不是不管,而是应该大人承担,泡面泡好了,他又拿了颗卤蛋出来,放在面里,推给我。
他那碗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不管你为什么想知道,我都跟你说说。
免得你再去跟别人瞎打听,但你也得答应大叔,哪听就哪了,再也别问了。”
我赶紧点头,心里可没这么想,要是半个小时前,谁跟我说我会管这件事,我肯定喷他一脸吐沫星子。
但现在……
听话不能只听表面,还要看心,就冲着大叔把唯一的卤蛋让给了我。
我就不能不顾他的执念。
“嗯,真好吃,这是什么味的啊?”我吃了一口,顿时有点惊讶。
不就是最普通的泡面吗?难道我在三千年前待的太久了?
已经后退到这种地步了?
大叔也笑着吃起了自己那碗,“不就是最普通的红烧牛肉面。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平时家长都换着法的给你们做好吃的。
还挑食,垃圾食品倒觉得香,你这就是饿的,以后别出来乱跑了,家人多担心。”
他总是一副慈父的态度教育我,我不想提及自己家里的事,更有点贪恋这种善意的唠叨。
没否认,还认真的点头,“嗯。”
我以后都不会听话,但是就现在,至少这么一会儿,让我从陌生人身上,汲取点温暖吧。
被算计的太久,我真有点黑暗了,再这么下去,我怕自己也会变的不择手段。
“你别不爱听,大叔都是为了你好,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他又点拨了我两句,就如约说起了当年少女死亡案的经过。
“我赶过去的时候,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但我还是爬上对面的高楼,看了一眼。
现在那个楼已经拆了,找不到了,不过当时就在命案现场不远处,五层楼高。
地上好多的血,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血。
但当时的确只发现一个死者,现场还留下五个字,少女的祭奠。”
“什么?”这些我在帖子里可没发现,就算重要的东西都被屏蔽了。
但那些人不会不提啊,这么重要又诡异,充满恐怖悬疑色彩的线索,肯定会被津津乐道。
大叔又吞了口面,点头,“没错,这件事被封锁了,警方没往外透露,除了我,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最初的那份报道里,也是因为我提到了这件事,所以被警告,让我删除,让我承认是自己臆测的,实在上并没有那些字。
我当时年轻气盛,明明是自己亲眼看到的真相,怎么会退让?
还以为是有人干扰了司法的公正,闹的很大,一直在围堵采访,希望有关部门重视起来。
当时也成立了特别行动小组,可第二个受害人还是出现了。
第三个,第四个……
你还小,不知道当时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所有人都在恐惧,哪怕大白天,小女生都不敢单独出门。
他们都说要并案处理,说是同一个人干的,我却不这么认为。
我去现场看过,后来的命案都没有那五个字,警方找过我,说作案手法一致。
让我不要胡闹,说肯定是罪犯不愿意暴露,才没再写那几个字,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你说这有可能吗?真要是怕被发现,他完全可以换个地方,换些人杀?
他这分明就是在模仿当初的杀人手法,这个人根本不害怕,不但不怕,还是在向警方示威。”
大叔说的有理有据,我也这么认为,警方里有平庸的人,但也有能人。
这点我从来不会小瞧,不至于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所以……
“他们是故意在隐瞒。”我很肯定的说道。
大叔卡了一下,干咳了两声,“我都是随便说说,你也就随便听听。
千万别这么想,罪犯就是同一个人,案子已经封存了,也没其他受害者出现。
就这么过去吧,挺好。”
最后两个字,他的声音很低,莫名的还有点酸涩的味道。
我就忍不住了,“真的过去了吗?要是真觉得没什么,你还每天来这儿干什么?
否定自己很痛苦吧?那为什么不去寻找真相呢?我相信你说的,也会帮你。
只要是犯罪,就应该受到惩罚,不会因为他收手了而停止。”
这么多年都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大叔嘴唇都在抖动,眼泪都掉进碗面里。
赶紧掩饰的擦了一把,“哎,你说的对,是大叔想岔了。
要是妥协了,怎么对得起过去这么多年的坚持,对得起那些跟我一起的同伴。”
“就是这个理。”我看着只是个高中生,其实早就成年了,有正确的是非观和判断力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三观越小就越应该塑造。
不能因为弱小而忽略,否则未来的正义要由谁来守护?
等大叔平静下来,我才接着问,“那当时怎么结案的?就没有嫌疑犯吗?”
罪犯是肯定没抓到的,但这么大的案子,死者众多,都超过了十个。
哉当时也是影响重大了,嫌疑犯肯定不会少,大叔点头,“当时排查出了二十多个嫌疑犯。
但大多都有不在场证明,剩下几个没有的,也找不到作案动机。
而且都有这样那样不符合的地方,证据不足就不能结案,这一点,警方做的很到位。
哪怕当时压力很大,也顶住了,没让一个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可是后来完全没有线索,凶手一收手,就更无从查起了,也是没办法。
我点头,都跟我想象的差不多。
“那第一个死者的家人呢?”既然是少女的祭奠,那就要有祭奠的对象。
帖子里不断的提及她的家人禽兽不如,难道当初就没从他们下手查过吗?
“当然查了,她是重组家庭,没什么大不了的罪过,但忽视,不公平,对个小孩子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地狱从来就不是直接杀死,而是一刀一刀的凌迟,一点点退下去的。
那个女孩的日记被曝光了,几次提到想要自杀,想离家出走,还说什么他们说的是对的。
她只剩下死这一条路了。”
大叔又擦了下眼睛,“那之后他家人作为第一嫌疑人,被查问了很久。
但他们都不是凶手,不过一直都在隐藏什么,也不愿意配合警方的工作。
甚至对媒体说,女孩是自杀死的,哪怕我们都说不是,他们还是一口咬定是自杀。
不肯诉讼,后来因为是人命官司,没有家属起诉,也还是照样立案了。
不然到现在都没人知道,这件事不知道怎么泄漏出去了,他家成天被泼红油漆,堵门。
后来就搬走了,我也想过找他们再问问,但完全没有线索,他们一家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所有人都找不到踪迹。”
“其他人呢?网上的人也没找过吗?”现在网络还不算太发达。
但全民轰动的情况下,想要隐藏住也不容易,尤其他们家里还有个小儿子。
需要实名制上学,大人也要工作,哪里都需要用到身份证。
以善良之名进行的攻击,我看的多了,那力量能把人活活逼死。
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跟丢一家人。
我想到的,大叔也想到了,“网络上一直都在呐喊,甚至开始人肉搜索。
就算藏的再隐蔽,也会找出来,除非……”
“除非他们已经死了。”我接着说下去,从来就没有什么藏起来,有的只是他们出事了。
他们想要隐瞒,为了活命宁愿掩盖女儿死的真相,可凶手并不相信,毕竟跟活人比起来,还是死人的嘴巴更严。
“查过监控没有?”
凶手行动不会不留下痕迹,越是看似完全的犯罪,留下的线索就会越多。
因为想要掩藏的太多,动作也就越大。
大叔把最后一点汤喝掉,又把碗和我的空碗摞在一起,扔进垃圾袋。
“他们家很穷,当时监控又不完善,警方什么都没查到。
只能怀疑他们是从小区后门溜出去的,那个方向再往前,只有两条岔路口。
也分别找有监控的地方查了,甚至停在附近的车,只要带行车记录仪的,也都看了。
都没有,严格来说,他们不是搬走的,而是人间蒸发了。”
我嘶了一声,三千年前的那些房间里,不就有人不断的人间蒸发吗?
“你有他们家人的照片吗?”我突然有个很可怕的念头。
大叔让我等一下,去资料柜里翻翻找找,抽出一张旧报纸来,递给我。
“就在这儿,当时还是我亲自写的,这是黑白老照片,他们全家福很少,就是这张上面,也没有那个女孩子的。
不过还算清楚,至少见过的人,都能认出来。”
我手一抖,报纸就被撕了一道口子,幸亏还有一点连着,才没破掉。
“你这是怎么了?你见过他们?”大叔还没解除对我的怀疑,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拿话试探。
我何止是认识,这两个人就在不久之前,我还见过呢。
跟照片上查了十年左右,小男孩已经长大了,可模样还是没怎么变。
尤其加上身边的这个父亲,我就更肯定了,他们把我劫到那处荒地。
我还把莺儿一起救了出来,所以……
这个通道不是因为我说漏嘴,才让罗昊辰起意,建造出来的。
而是早就存在了,甚至有人不断的利用它在做着见不得人的事。
那罗昊辰呢?是抢夺过去了,还是……只是众多使用者之一?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以我对他的了解,罗家是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分享成果的。
哪怕是暂时的合作,也是抱着把对方吞了的目的,就像跟我父亲的合作一样。
各自心怀鬼胎。
“你到底是谁?你想到什么了?”大叔眯了眯眼睛,贴近我看了又看,“你不是当初的当事者,也不是嫌疑人。
那你为什么会认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