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假哭
两人来到正殿的时候,祁步青与公主都已经安坐下了。
他在南方的事儿一办妥便计划着回来了,一路上从水路舟船换到陆路快马,几乎没有停歇,每每至深夜无法赶路,才到驿馆歇一歇,天蒙蒙亮便又出发。
但他到底不是身体强健的武将,这么高强度的赶路吃不消。
他今日上午赶到了京都,回了公主府后,只与盛安公主打了一个照面,话都没说超过十句,便面露疲色撑不住了。
公主察言观色看出他是强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了下人送来热水,让他洗漱后就回房安歇。
临出发往来皇宫来之前,公主怕他在形象受损,还亲自拿了掩瑕的细粉,点在他眼下的乌青上,遮掩住了他的颓态。因此此刻他坐在殿上,才有了如同往常一样翩翩公子的模样。
祁步青原本准备先向太后汇报了南方的具体状况,再谈别的话。他将腹稿打好后又在心里过了几遍,保证不会再出差错。然后就该想如何支开盛安公主了,他整治南方官场的过程没必要说给自己的妻子听。
然而在他已经找好借口,准备让盛安公主先回避的时候,一擡眼就撞上了跟在太后身后的萧弄音,对方还向他咧嘴一笑眨了眨眼,顿时让他愣住了,刚要脱口而出的话也咽了回去
他与萧弄音是表兄妹不错,但是感情也不算太深厚,十五年未见过一面,收留萧弄音更多是因为互相母亲的情分,看自己表妹如今孤苦才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替她寻找生父。
期间他忙于政务,根本无暇去萧弄音居住的小院看看,却一直对她颇为挂心。所以查出萧弄音生父后,他既为萧弄音高兴,又觉着自己卸掉了身上的负担。
但是后来,萧家族长来与他商量送萧弄音入宫,陈清利弊让他无言以对,点头同意了将表妹送到波涛暗涌的后宫。
他明知皇上荒唐幼稚且另有所爱,还是默许了萧弄音取代萧慕婉的位置,成为了毁掉萧弄音未来的推手。
所以每每听到盛安公主与他说起兄长对萧弄音的抱怨,他都会心生愧疚。这次来太后宫里,他原本也计划感谢太后对表妹的照拂,并委托她日后能安顿好萧弄音。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太后宫里看到自家表妹,萧弄音是后妃,他一个外臣即便有血缘关系在,这么见面不合适吧?
“真儿,到哀家身边来,哀家也许久没见你了。”太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盛安公主梁知真眉眼含笑地看了一眼祁步青,见他正在出神,不着痕迹地牵住他的手握了握。
“前些日子夫君不在,我便与其他贵女厮混在一处了,没得个什么好理由能扰您安宁。您瞧,夫君回来,我便忙不叠地拉他来见您了,母后别嫌我烦就好了。”
她这番话说得玲珑讨喜,逗得太后也露出了笑颜:“你这孩子成天瞎想,你来寻哀家,哀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你烦。你坐过来些,哀家好好瞧瞧你,。”
祁步青回神听到这话,朝梁知真点点头。梁知真笑眯了眼,小跑着依偎到了太后怀里:“母后想瞧,还是这么瞧真切。”
“你如今也是已经出嫁了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像从前一样爱撒娇。”太后这么抱怨着,却也环住了她。
“女儿出嫁也该是母后的掌中宝,我如今不过十四,母后可不能就不疼我了。”
她摇头晃脑露出一副娇憨之态,太后没忍住在她额上点了点:“你啊,这番作态真不像个公主,凭白让人笑话。”
她们母女和乐融融,看得萧弄音颇为新奇,梁知非听到太后这两个字都胆战心惊的,梁知真怎么就和太后这么亲密。一般不都是儿子与母亲亲昵,女儿与父亲亲昵吗?
在她两这样的相处模式下,萧弄音识趣地走离了太后身边,直接坐到了先前梁知真的椅子上——也就是祁步青的旁边:“表哥,好久不见啊,在南方玩得开心吗?”
“我去南方不是玩的,是办正事。”她软若无骨似的靠着椅背,让祁步青的眉紧皱着,见她注意到自己的目光还翘起了二郎腿,把小腿都露出了一截,他的眉头皱的就更紧了。
他不好直说萧弄音坐姿不端,在太后宫里,太后没有发话他不适合说。但他知道太后忙碌,不可能是无事叫萧弄音来说话的,便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来太后宫里做什么,惹事了?”
“哪儿能啊,我乖着呢。”萧弄音敷衍似的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又叹息道:“难得去南方一趟,即便有别的目的也该抓住机会看看景啊。你这次去的哪儿?我记着好像是江州吧,有山有水的,你赶考的时候好像也经过了吧。再去一趟,不是该把记着的美食再吃一遍吗?”
祁步青听着头大,萧弄音没有刻意压着音量,太后与梁知真那边亲密完了都看向他两了,他又不好让萧弄音闭嘴别说了,只能拿起旁边桌案上的茶盏,喝茶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