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派
此言一出,池屿闲跨步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后便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
“哎呀,还是因为天太晚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擡手揉着眼睛,又假装眼睛看不见,正摸索着往旁边走。
池屿闲干脆双臂环抱在胸。前,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对方以这种姿态摸出了巷子。
“呵。”
他笑了一下,转头往福威镖局的方向走。
街上还散落着鞭炮炸过之后的碎纸屑,仔细闻甚至还能闻到一股硝烟的味道。
“池哥!”
门口的林平之见到熟悉的身影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你没事吧?”
哪怕知道对方武功高强,但林平之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担心对方。再强大的人也不会一直无惧一切,不能这么想的。
他虽然被林震南夫妇保护的很好,但在有些时候还是很通透的。
“没事。”
池屿闲望见了林平之眼中的担忧,冰冷的脸色稍稍融和了些许:“总镖头呢?”
“爹好像还在后院喝酒。”
林平之见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顿时往旁边让:“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放心,没事。”
池屿闲并不想这么快将这件事情告诉林平之,于是便瞒了对方。等见到林震南之后他才将刚才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对方。
他说完之后也没有问后面老宅里有什么东西,而是静静地看着林震南的表情。
对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平淡转变为现在转瞬即逝的严肃和紧张。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
林震南闭上了双眼,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事情,或许也在想着该如何来抵抗这次的试探吧?
没错,正是试探。
池屿闲觉得那些人这次并不是来偷盗辟邪剑谱的,更像是来踩点。
这么一想,或许还能捉个活口。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至于林震南是怎么想的他就不知道了。
外面又响起来了鞭炮声,林震南的思绪被唤回了现实:“新年快乐。”
他总算是露出来了一抹笑意,擡手拍了拍池屿闲的肩膀:“走吧,平儿他们估计都等急了。”
“嗯。”
池屿闲没多问,只是微微颔首,随后便和林震南一起去了院子里。
“爹!”林平之跑了过来,俊秀的脸上还带着喜意。
虽然他今年已经十七了,但王夫人每年还是会给他压岁钱,至少在福威镖局里,林平之一直是个孩子。
池屿闲看着对方脸上残留的些许天真,在心里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实在不行就将那些人杀了。
他眼中划过一抹冷厉,和之前的厌倦模样截然不同,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
“来来,这是你的。”
林震南掏出来了一份压岁钱递给了林平之,随后又拿出来了一副递给了池屿闲。
看着眼前的压岁钱,池屿闲一愣,着实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自己的份。
“我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他说道。
“哈哈哈哈。”
林震南笑了起来,正气威严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感:“在长辈眼里你们都是孩子。”
担心池屿闲不肯收,他又补充了一句:“小李他们也有。”
小李是福威镖局今年刚来的镖师,年纪和林平之差不多。
“多谢总镖头。”
池屿闲见推辞不过,总算是收下了这份压岁钱。
他低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在灯火通明下颤抖着,眼下的阴影也随之颤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红包里的钱并不多,但最重要的是心意。
池屿闲微微眯起双眼,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像是在将什么刻在脑海里。
他确实是,许久没有收到压岁钱了。
前面很是热闹,到最后已经没有菜了,大家都在喝酒,最后还是王夫人去厨房做了几个下酒菜端了上来。
今晚要守岁,大家都没有回房间里。因此向来很早就回房间的池屿闲也没有回去,他靠在柱子上垂眸写着日记。
这个地方有些偏僻,刚好在拐角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人在。
他的手指在颤抖,止不住地抖,但手指的主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继续写着日记。
今天的文风一改往常的阴郁低沉,反倒是多出来了些许的温馨,哪怕这抹温馨很少,但也足矣了。
池屿闲合上系统,擡眸望着夜空中的烟花,绚丽多彩,可惜用不了多久久消散了。
他深色的眼中像是隐藏着不知名的情绪,压抑得很,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突然,一阵细碎的声音传入耳中。
池屿闲收起了脸上的低落,眉眼稍压,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他探头往前面看了一眼,林震南已经不在了。
是去了老宅?
他在心里思索着,一边想着一边擡脚就往后街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呢。
一抹黑色背影完美地融入夜色之中,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老宅在福威镖局的后面,尽管没有镖局那么巍峨,但看上去也非富即贵。
这里没怎么点灯,只有隐隐绰绰的光照亮着石板路。
池屿闲没撑伞,他的那把伞确实是有些醒目,在黑暗中一眼就能望见。
怕惊到不远处的人,他刻意放低了脚步,悄无声息地在旁边的拐角处停下。
林震南正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剑,仰面看着这座老宅。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进来这里了,现在也是如此,并不准备进去。
没一会儿,自宅子后面传来了一阵细小的脚步声。
池屿闲眸光微闪,率先一步绕到了后面,果然看到了那几个人。
他们身穿夜行衣,手里还拿着一把剑,鬼鬼祟祟地准备悄摸儿进去。
就当快要进老宅的时候,一把长剑出鞘,直指他们飞来。
胡须男拉扯着身边的人猛地往后一退,“砰”的一声,那把长剑直直地刺入地面。
“何人擅闯福威镖局?”
林震南自黑暗中走了出来,十分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三人。
见自己的行踪暴露,三人对视了一眼,瞬间往回跑。
看来他们并不想和林震南对上,三人分开跑,一人向东,一人向西,剩下的一个人犹犹豫豫地往北跑。
林震南只有一个人,眉头稍皱,拔出嵌在地里的剑就追胡须男去了。
对方明显是三人中为首的,只要捉住对方,应该就能问出来他们的目的了。
等所有人走后,不远处的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正是一直在旁观的池屿闲。
他竟然没有追上去,而是靠在了墙上,像是在等着什么。
没一会儿,从北边飞来一个黑色身影,正是刚才逃走的那个。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发觉没什么人之后才从屋顶下跳下来。林震南去追师兄了,这个时候都跑远了,刚好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
男子转过身,刚准备走近这座已经许久没人踏足的老宅时,突然一把雪白的刀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浑身顿时一僵,头也不敢回,只能惊讶地移动着视线,但受姿势的局限,他只能看见肩膀上那把锋利的刀。
“谁?!”
男子警惕地询问。
“杀你的人。”
自背后传来一道冷漠阴郁的声音,语气平淡,不像是在说杀人的话,更像是在寒暄。
男子心都提了起来,不由得暗自想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然没有听到动静?看来武功在我之上。”
眨眼间他的思绪千回百转,连忙开口:“不知阁下何人?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动起刀来?”
他呵呵笑了几声,试探着想要离开。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力气不小:“我问你答。”
池屿闲冷笑一声,威胁道:“你最好配合一点,不然,我的刀可不留情。”
说罢,他擡手,刀刃已经快要贴到男子的脖颈上了。
“我说!我说!”
男子颇有些没骨气地说道。
“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大侠,我们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贼,年关了,家里揭不开锅,就想……嘿嘿,您懂的。”
池屿闲:“哦?我不懂。”
他掀起眼皮,压在对方肩膀上的手不断用力:“说实话,我的耐心不太好。”
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骨头仿佛要碎了似的。
男子“唰”的一下冷汗就下来了,连忙说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是吗?”
池屿闲冷笑一声,突然擡手掐住了男子的脖颈,他不断用力,逼迫着:“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空气不断被对方的手剥夺,男子张大嘴喘着气,双目微凸。
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让他顿时察觉到对方是真的想要杀他:“我说!我说!”
他这时猜到了身后的人是谁,不由得暗骂一声。
这池屿闲怎么这么闲?福威镖局又不是他家。
“我们……我确实是来偷东西的,”男子苦哈哈地说道,“我听说福威镖局有本辟邪剑谱,只要得到这本剑谱就能称霸武林。”
他中途改了口,坚持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池屿闲其实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刚才的逼问只是在试探对方会不会说真话罢了。
半真半假。
他冷着脸:“哪门哪派?”
“q……全真教!”
男子背对着池屿闲,以为对方看不到他刚才的表情,突然想起当时师弟说的话,也说自己是全真教。
池屿闲自然是不信的,他擡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男子的脸,笑着说道:“你最好不要骗我。”
这个动作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男子的脸又青又白,但也不敢说什么:“我就是一个外门弟子,哪敢骗您。”
池屿闲:“我并不想杀人。”
他收回了搭在对方喉咙上的手,但还没等男子松一口气,刀刃就已经划破了他的脖颈。
池屿闲控制着力道,这点儿伤口深度还不至于丢掉性命,但足以让男子知道他的心情。
“再问你最后一遍,哪门哪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