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的思绪一顿,既然后来的灭门惨案还没有发生,那他为什么不避免这个事情发生呢?
“池哥快看!”
耳边响起了林平之兴奋的声音,池屿闲擡眸,一条正在燃烧的火龙突然映入他的眼帘,很是震撼。
这种场景池屿闲也只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曾见过,那是他牵着母亲的手,视线却总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遮挡,但这时母亲就会将他抱起来。
他的视线一时之间有些模糊,好在他很快就察觉到,十分迅速地收拾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人好多。”
林平之被人挤得不断地后退,池屿闲见状便跟着他一起往旁边撤。
虽说刚才的话是在开玩笑,但人这么多,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小心为上。
池屿闲今晚没撑伞,只是一身黑衣,唯一的点缀便是悬挂在腰间的赶月刀。
他身上的气质太过阴郁,以至于几乎没什么人敢往他这边凑,没一会儿他周边便空出了一些空间。
池屿闲心里并没什么感触,甚至还松了一口气,毕竟一直和一群人挤来挤去的,不仅身体上不舒服,心里也是有些奇怪。
“东街那边有个城隍庙,很是灵验,我们去上柱香吧。”
林平之看着人群都往东边走,这才想起来了那个城隍庙。
平日里城隍庙的香火就连绵不断,更别说这种日子了。
不过除夕嘛,池屿闲倒是没想那么多,对方想去他便一起跟着去了。
距离东大街还有些距离的时候,池屿闲就已经望见了城隍庙的盛况——地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空中飘荡着香灰和线香的味道,这一片深色的夜空也被火光照得通明。
“这里就有卖香的。”
林平之在路边停下,打量着街边的摊贩,颇有些蠢蠢欲动。
“不要买。”
就在他准备付钱的时候,身后经过的姑娘轻声说道。
只不过前面的人太多了,别说是买香了,就连走进去都有些困难。
两人思索了一阵之后还是在这里买了两捆香,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一个价钱,他们买两捆香竟然花了几十文。
但他们也没多想,挤到城隍庙之后便准备上香。
但站在火炉旁大半天,手里的香丝毫没有被点燃的迹象。
林平之有些奇怪,还以为是火太小的原因,于是往旁边的火炉去了。
但结果还是一样的,不管是他的香,还是池屿闲手里的香,都没有被点燃。
这时,旁边一位老妇人说道:“你俩买到假的了,点不燃的。”
说罢,对方便佝偻着腰离开了。
“假的?!”
林平之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线香,眉头紧皱,但也没说什么。
“就当破财消灾了。”
池屿闲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这把线香扔到了火炉里,又拽着林平之在旁边的摊子上买了两捆新的线香,这才成功地上了香。
上香时,池屿闲的心中一片平静,并没有什么可以告诉神灵的。
他闭着双眼,纤长的眼睫在火光的照耀下像是沾上了融金似的,很是漂亮,就连线条冷硬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温和。
上完香之后,城隍庙后边还有一颗巨大的桂花树,只不过现在已经枝叶干枯,满树挂的全是许愿的红绸。
林平之年纪尚小,对这还是有些好奇心的,便拉着池屿闲去许了愿。
他红绸上写了不少的愿望,池屿闲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红绸,顿时有些无从下手。
沉默了许久之后,空白的红绸上才多了两行字。
林平之并没有看见上面写的是什么,不过他也没有问,心里觉得既然对方没有说,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
两人离开了东大街,狂风自北边刮来,刮到城隍庙的时候倒是变小了,吹拂着桂花树上的红绸不断的飘荡着。
一根悬挂在高处的红绸随风飘扬,上面两行飘逸的字迹在火光中反着光:倘见玉皇先跪奏,他生永不落红尘。1
等离开东大街之后,周围的声音才小了下来。
猛一安静,耳朵倒是有些适应不过来,还在嗡嗡作响,像是有不少人在耳边说着什么。
池屿闲擡手摸了一下耳朵,表情有些困倦。
他今天起来的时候还不算晚,因此到这个点儿的时候意料之中的困了起来。
“回去吧。”
他说道,手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刀把。
“好。”
林平之晃了晃脑袋,总算是缓了过来:“好吵。”
他打了个哈欠,竟然也开始困了起来。
这边虽然和东大街那边相比是安静的,但也很吵闹,街上的人群有时挤来挤去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池屿闲脸色恹恹,走在人群中有些格格不入。
他走着走着,步子突然停了下来,但也只是一瞬。
一旁的林平之表情自然,和平常一样,但两人还是不约而同地往偏颇的地方去了。
饶进一跳暗巷之后,池屿闲和林平之对视一眼,随后便分开走了。
林平之继续往前走着,池屿闲隐藏在了暗处,没多久,一个看上去行踪鬼鬼祟祟的人跟了上来。
对方见只有林平之一个人的时候还皱了皱眉,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当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月光照在刀身上反射出一抹寒光,同时也照亮了面前人的脸。
池屿闲眉眼冷厉,正一手持刀横在男子的脖颈上:“谁,跟着我们做什么?”
他威胁地将刀往对方的脖子上压了压,一股寒意瞬间爬满男子的身上。
“我……我只是迷路了,谁说我跟着你们了?”
男子越说越理直气壮,甚至还想擡手去拨开横在自己脖子旁的刀。
听到这句话,池屿闲轻笑一声,但眼底并没有多少的笑意。
他擡脚踹向了男子的膝盖,对方瞬间“啪”的一声跪了下来,还没等男子龇牙咧嘴,一张阴郁的脸就放大在眼前。
池屿闲低垂着眉眼俯视着他,语气有些冷:“趁我心情好快说,不然有你好看。”
他冷下脸的时候确实有些吓人,男子本来还想嘴硬,但对上池屿闲的目光时却浑身一僵。
“我……我是全真教的弟子,但是并没有什么恶意!”
男子连忙解释,只不过他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全真教的,这一点就连林平之都看出来了。
“那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男子低下头:“那个,我只是想确定你们谁是传说中的那个人罢了。”
“说人话。”
池屿闲的耐心告罄,眉眼皱起,声音都冷了下来:“别逼我扇你。”
“你!你就是池屿闲,我现在确定了!”男子连忙说,“我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练武奇才是什么样子而且!”
他这次的表情倒是很诚恳,池屿闲见状,也没说信不信,只是压在对方脖颈上的刀稍稍放松了些许。
这人胆子有些小,想来应当不会有胆量来对付他们。
林平之和池屿闲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将人给放走了。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往外跑,眨眼间就消失了。
“池哥,你觉得这人说的话可信么?”
“说不定。”
池屿闲收刀入鞘,眉眼疏冷:“你先回去,我跟上去看看。”
“我……”
“你就算了,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两个人不好行动。”
林平之的武功在江湖上算不上高手,但也不算低了,但池屿闲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
大概明白了池屿闲是什么意思,林平之面前点点头,他擡手挠了挠后脑勺:“不过若是你许久没有回来,我便让爹去救你。”
“好。”
池屿闲点点头,转身轻点足尖就飞上了屋檐。
他一身黑衣倒是完美地融入在了夜色之中,刚才的那个男子并没有走远,正在不远处观察着什么。
池屿闲见状,稍稍隐匿了自己的气息,施展轻功便跟了上去。
他手握在刀把上,很是警惕。
男子松了一口气,擡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在这里缓了片刻之后才往外走。
池屿闲跟了他一路,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客栈停下。
他眉头稍皱,放轻了自己的动作上了屋顶,仔细地听了片刻之后才动作小心地掀开了屋顶上的瓦片。
里面正坐着几个人,看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全真教的,看来那个男子刚才说了谎。
池屿闲扯了扯嘴角,倾耳仔细听着里面在说着什么。
“废物!就这么轻易被发现!”
那个男子往旁边一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能怎么办?谁知道那个池屿闲竟然这么警惕。”
他擡手将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更何况他们还有两个人,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
“蠢货!谁让你和他们打了!明明是让你好好地跟踪他们!”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来不及了。”
另一个看上去比他们年长了不少的男子开口阻止了他们的吵闹:“已经探查的差不多了,福威镖局后面的老宅……”
年长男说了一半停了下来,池屿闲担心对方发现自己,于是身形稍稍向后靠。
“这次先试探一下,不用必须成功。”
那人似乎顾忌着隔墙有耳,因此话并没有说完,但池屿闲已经听得差不多了,联想对方话里所说的,几乎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目的。
福威镖局最有名的便是对方的独家功法——辟邪剑法。
恐怕这些人也是为了辟邪剑法而来。
池屿闲擡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眉眼间闪过一抹深思。
他合上瓦片,轻巧地跳下屋顶,刚准备转身就看到身后一个人正在看着他。
对方似乎有些吃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顶。
“你……”
池屿闲轻“啧”了一声,眉头一皱:“麻烦。”
说罢,他便想走过去将对方打晕,谁知道对方眼睛一转,十分配合地开口说道:“诶,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呢,该不会瞎了吧?”
1出自袁枚《病剧做绝命词留别诸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