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情绪,依旧是一副冷漠理智的样子。
这一点倒是让另外两人对他有所改观,不过就算如此也没什么——反正人马上就要死了。
从他们的眼神中,池屿闲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微微眯起双眼,回想起外面不算多的守卫,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两人。
从虎口处的茧子来看,这两人应该是习武之人,就是不知道武功怎么样。
房间里的烛光摇晃,烛芯过长,不免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是提前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鼓掌欢迎。
池屿闲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坐在主位的尹伯中:“你就是问心医馆的主人?”
“什么主人?”尹伯中擡手捋了一下胡子,“在下只是一个大夫罢了。”
“大夫能拥有这么多的拥趸?”
池屿闲笑了,一直冷着的脸上诧然出现一抹笑意,和阳光落在冰山时一样。
他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直接开口询问:“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抓我过来?”
“抓?”
一旁的男子笑了笑,脸上的伤疤因为他这个动作挤成了一团,宛如一群团在一起的蚯蚓。
“是手下人不懂规矩,只是请公子前来一聚罢了。”
伤疤脸说完之后装模作样地倒了一杯茶,只不过没有递给池屿闲,而是擡起手微微倾斜茶杯。
他将茶水倒在了池屿闲的面前,倒完之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如何?这茶可是尹大夫亲自煮的。”
池屿闲冷眼看着,对方的动作暗示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看来对方是真的存了杀心。
手里的铁链都已经被体温暖热了,不过现在还不可以。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开口:“是吗?不过如此。”
说罢,似乎是觉得太过温和,又补充了一句:“哪怕是再好的茶叶,在蠢人的手里也不过是杂草,再怎么附庸风雅也不过是一个庸人。”
这句话被尹伯中听在耳朵里,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他将自己伪造成这幅仙风道骨的样子就是为了让别人以为他是一个得道之人。
“死到临头了还牙尖嘴利。”
他哼笑一声,慢悠悠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随后又扬声将外面的壮汉喊了起来。
池屿闲被壮汉押着去了内室,里面放着两张床,一张木板床,一张铺了被褥的床。
墙上挂着不少锋利的小刀,薄如蝉翼,映着房间里足够多的烛光,正闪闪发亮。
地上有些斑驳,但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那是已经干涸的血迹,早已发黑了,而且层层叠叠的,想必是在这里流过不少血。
就连那张木板床上都布满了干涸的血迹。
池屿闲被推到了木板床前,壮汉伸手就要摁着他的肩膀往上推。
木板床四个角连接着镣铐,真被拷在上面了,恐怕会难以挣脱。
计算了一下外面守卫到这里的距离,池屿闲再次握紧了手里的铁链。
铁链有些沉,自手腕一直拖到地上,行走起来的时候很是麻烦,但在这时却成了绝佳的武器。
他突然出手,胳膊一用力就将锁链甩了起来,壮汉距离他不过一拳距离,并且没有设防,一下子就被偷袭成功。
“砰”的一声,有些许分量的铁链砸到壮汉头上,血迹自漆黑的发中向下流淌,壮汉两眼一黑,“啪”的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尹伯中见状,立刻准备扬声喊人,同时和在一旁的男子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池屿闲攻去。
他们至今还觉得对方刚才只是侥幸,一个刀客没了刀,就和失去了利爪的老虎没什么两样。
但池屿闲不只是会用刀,两条锁链在他手中像是灵蛇一般,直冲向尹伯中和男子。
他们能够坐到高位只是因为尹伯中的医术,大家拥簇着他,并不代表他的武力高。
武功高强的反而是那位和池屿闲身形差不多的男子,对方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招招砍在了宛如游龙一般的铁链上。
但铁链的攻击范围足够长,男子难以接近池屿闲,只好紧盯着想要找一个突破口。
而尹伯中喊人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一条漆黑的锁链缠绕住了脖子,池屿闲一手用力,锁链收紧。
“你还不停下?”
他挑了挑眉梢,冷酷的神情充斥着游刃有余。
男子握紧了手里的剑,睚眦欲裂:“你不是刀客吗?怎么会……”
池屿闲“哈”了一声,眉眼间带着几分倨傲:“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什么?”
“练武奇才。”
他扯了扯嘴角,胳膊用力将尹伯中拽到了自己的身前。
被剥夺呼吸的尹伯中脸色胀红,双手紧紧地拽着脖子上的铁链。
这次是他们失算了,竟然折到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不是喂了化功散吗?他明明没有内力了,怎么还会打得过他们?
尹伯中将这句话问了出来,眼神很是不甘。
他可是问心医馆的主人,手下教徒一两百人,还有夺命楼的杀手相助,怎么就能败在这个人手里!
池屿闲擡手拿下了挂在墙上了一把小刀,漫不经心地在尹伯中的脖子上比划着,像是在犹豫从哪里下手好。
听到对方的疑问之后,他先是笑了一声,随后好心地做了解答:“我本来就没有内力。”
“不可能!”
尹伯中和男子都出声反驳,不可置信地看向一副武林高手模样的池屿闲。
对方十招之内就能打败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内力?之前派出去的那些杀手也没有得逞,这不就说明对方武功高强内力雄厚?
不然他们也不会用迷香来弄倒对方,又灌了打量的化功散。
池屿闲才不管他们信不信,他举着刀直对着尹伯中的眼睛:“说,你抓这么多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呵。”
尹伯中本想强硬一番,但削铁如泥的小刀径直刺进了他的胳膊上,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你!”
身为大夫,他的手很是重要,如今被刺了一刀,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都无法为其他人更换。
池屿闲自然是看出来了他对手的在乎,于是拿着刀的手下移,直直地对着尹伯中的手掌。
“你再不说,我刺穿的可不就是胳膊了。”
手持软剑的男子想要做些什么动作,却被余光中瞥见的池屿闲喝止。
“我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会轻举妄动。”
语气充满了威胁。
“你!”
男子咬咬牙,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尹伯中脸色惨白,胳膊上的血已经顺着往下流了,将他保养得当的手掌染得血红。
他低下眼眸,仿佛是妥协了:“抓这么多人只是为了试药罢了。”
“试药?”
“嗯。”
“什么药?”
“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药。”
尹伯中说得很笃定,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起死回生?
池屿闲眉头稍皱,看样子有些半信半疑,毕竟这么玄幻的事情很难置信。
生死已定的人怎么会起死回生呢?
他知道自己是特例,但在这个世界死了也是真的死了,不会复活,那么尹伯中所说的是真的吗?
从他的沉默之中尹伯中察觉到了不相信,于是立刻情绪激动了起来,整张脸都变得通红:“你不相信?!我就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不然你以为陈恬思是怎么活过来的?!”
尹伯中突然激动了起来,池屿闲轻啧一声,得到想要的线索之后便擡手敲晕了他。
一旁的男子见状,握紧了手里的软剑。
他想要再拼一把,于是扬剑往池屿闲的方向冲了过去。
软剑晃动,剑身映着周围明亮的烛光在池屿闲的脸上晃了晃。
只不过这把剑刚到他的面前时就停了下来,两根修长却沾了灰尘的手指接住了软剑。
“灵犀一指!”
男子自然认出来了传说中陆小凤的绝招,不可思议地瞪着和他面对面的池屿闲。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刀客,顶多和花家七童有几分相熟。
但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还是说,他是某个隐世家族的人?
但池屿闲懒得和他解释,恹恹的表情平淡无波,直接手指用力折弯软剑,另一只手敲在男子的手腕上卸了他的剑。
“砰”的一下,男子被敲晕跌到在地。
池屿闲夺过软剑,又擡手将另一只手腕上的锁链弄断,虽然手腕上的镣铐还在,但起码不用拖着沉重的锁链走了。
他垂眸看着趴到在地的三人,眼中划过了一丝烦躁。
平常他绝不会掺和这种麻烦的事,谁能想到他这么的倒霉,不过是走个夜路就能遇见这种事。
池屿闲将另外一张床上的被单撕扯成碎布条,然后将他们三个给捆了起来。
他再次环视了一遍周围,以防万一还是将墙上挂着的小刀都收走了。
好在他身上的衣服宽大,腰间带了这么多把小刀也看不出来什么,不然一迈出这个门就会被发现。
池屿闲思索了片刻,在犹豫要不要就这么闯出去,有武器在手的他想要闯出去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稍显难看。
长长的甬道格外得寂静,只能听到烛灯燃烧的声音,守在那里的护卫有人打了个哈欠。
没过多久,站在这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哈欠。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黑衣的青年从尽头处的房间走了出来,宽肩窄腰,行走时风度翩翩,只不过脸色有些冷,让人无端幻想起煞神来。
池屿闲都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了,但没想到这些看守看到他出来之后什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微微颔首问好。
青年心里有些好奇,但没有说些什么,他泰然自若地往前走着,快要转弯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的讨论声。
“这次换脸怎么这么快?”
“对啊,还看不出来痕迹,馆主的医术又精明了。”
“倒是和那人一模一样,哈哈。”
话音一落,几人面面相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但还没等他们做出什么行动,刚走到前面的人便转过身来,那个地方刚好没有烛光照到,昏暗极了。
一身黑衣的池屿闲完美地融入其中,只有惨白的脸格外得显眼。
他擡眸,一手撩起外衫,一手猛地抽出一柄软剑。
剑光闪烁,不过一刻钟,这条甬道的看守纷纷跌落在地。
动静不算小,以至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往这边前来。
池屿闲眉目一凌,抽出腰间的小刀挥出,烛火被打灭,铮然几声之后,数把小刀卡在了墙壁上。
“什么情况?!”
黑暗中看东西模模糊糊的,赶过来的人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池屿闲压低了声音,语气很是不满:“你们怎么看守的?竟然还能让人逃了出去?”
他的身形和那位男子很是相似,再加上在漆黑的甬道中大家视线都受到了阻碍,因此便被他蒙骗了过去。
为首的人连忙认错,随后便吆喝着身后的人去追“逃跑”的人了。
池屿闲面不改色,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他拔下墙壁上的小刀,拎着软剑往前走。
他依稀记得前面有个紧闭着的房间,看上去像是尹伯中的房间。
甬道里留下了一些人守着,看到已经换完脸的二当家过来了,纷纷低下头问好。
池屿闲没开口说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光明正大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药味,紧靠着墙壁的是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塞满了书。
走过去看了一遍才发现上面的全是医书,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池屿闲没在书架上看到有用的东西,于是往书桌旁去了。
和整洁的书架相比,书桌倒是有些凌乱上,上面堆满了各种东西,一角还放着一些草药。
正居中间的是一本类似于账本的东西,上面记满了自问心医馆以来的收入和支出。
最早的一笔从一年前开始,从一百两到前几天的一千两,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
不仅有具体的时间,还有做换脸的人是谁,被换的是谁,花了多少钱,因为什么原因。
池屿闲不仅啧啧称奇,还真是想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也不知道这账是谁记得,真不错。
在尹伯中房间里翻了个天翻地覆之后,池屿闲才堪堪搞明白对方是在做什么。
一些被朝廷通缉和不能以真面目生活的人找上尹伯中,尹伯中派人寻找和对方相似的受害者,再将受害者的脸皮剥下来换到对方的脸上。
之后对方再以受害者的身份生活。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是在武侠世界,多稀奇的事情都又可能。
之前尹伯中说的话倒不算是假话,换张脸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起死回生?
而之前的陈恬思确实是死了,如今以陈恬思面容示人的人是一位杀光了全村人的女子,被官府抓到之后半路逃脱了。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了尹伯中的存在,竟然花光了所有的钱做了换脸。
信息量太大,池屿闲看得头疼。
他擡手揉了揉额角,脸色说不上好看。
将这个账本收起来之后,池屿闲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之后便拢好衣衫准备离开。
外面的人还没察觉到不对劲,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二当家有这么白吗?”
他们对视了一眼,手不经意间握住了剑柄。
但刚过拐角的池屿闲又拐了回来,站在那里眉眼如画,长身玉立,墙上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抻得老长。
软剑很灵活,和这些人对上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么简单,池屿闲都在想要不要独自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了。
念头刚升出来就难以消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缓缓地露出来了一抹笑。
他的长相本就偏阴郁硬朗,露出一抹笑的时候倒是惊艳,眉眼像是用刀刻出来的一般。
黑衣鬼魅,一把软剑用得算不上出神入化,但也能称为高手了。
软剑像是一条蛇似的,银光一闪,下一刻地上就倒了不少人。
池屿闲宛如打游戏副本一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只不过他是先击败了最终BOSS获得了奖励。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将最后一个人一巴掌拍到地上的时候墙壁上的油灯已经快熄灭了。
牢房很多,被关着的人有男有女,池屿闲将人放了出来,俊朗的脸上平淡无波。
“谢谢你!”
才被关进来没多久的那个少年一出来就抓住了池屿闲的手晃了晃,声音兴奋极了。
就当他要将手从对方手心中拽出来的时候,紧闭的大门猛地被人从外面踹开,宛如平地惊雷。
同时,还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神侯府查案!”
池屿闲和少年同时回过头去看,只见大门外站着一群人,为首的男子面容冷峻,手里拿着一把无鞘的长剑,而站在他身边的人正是花满楼。
冷血看了一眼双手握在一起的两人,又回过头看着花满楼。
“你朋友,牵着我弟弟的手。”
!剧情拉,介意着勿入!不好的评论会删除!不是迪化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专栏同类综武侠完结文:《我的人设有时限》《绝色舞姬靠贴贴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