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战神归来
“少主, 傅临风撤了!”余彦从门外奔进来,气喘吁吁道。
“撤了?”凌晔手中的狼毫一滞,一滴浓墨在宣纸上晕开, 眉峰微挑, “你是说他临阵脱逃了?”
余彦点头,气愤道:“平临城军民苦守城门, 他却带着一千禁卫军在城外袖手旁观,现在看城门要被攻破,他居然连夜带兵往长乐方向逃去。”
凌晔冷笑道:“他们是准备放弃平临了吗?难道没有王军前来增援?”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傅临风卑劣无耻的程度。
平临依靠着山林悬崖地形,成为抵挡卑兹罕的天然屏障,如果平临被攻破, 战火很快就会烧到后方的诸城,而千灯镇则首当其冲被波及。
余彦道:“听说其它王军都没有动静, 只有宁南王率一万精兵前来增援,此刻应该快到平临了。”
凌晔蹙眉, “宁南王是?”
余彦擡眼看他,迟疑道:“便是您曾经的副将元裴。”
凌晔一怔,眼神有些复杂,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感慨:“原来是元裴.....”
余彦有些愤愤不平,“您出事后, 他却平步青云, 不但娶了晴华郡主, 还被封为宁南王, 将原镇北、骁骑两营收编。”
凌晔却舒展眉头, 低头微笑。
余彦不满道:“少主您还笑?您为何如此宽宏大量, 若是属下易地而处,绝对不会再为害您的人卖命的!”
“我自然是为元裴而高兴。”凌晔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道:“不过当时若是你,你也会跟他一样的。”
余彦急眼道:“少主把我当初什么人了?我不会!”
凌晔眸光沉静,定定道,“若是我希望你这样做呢?”
“我....”余彦语塞,诧异地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凌晔低叹了一声,不再言语,看向窗外无边的黑夜。
那时他束手就擒前,向齐允轩提出保下元裴的交换条件。
他说元裴的将才不在自己之下,可护夏州一方平安。
最后一次在被俘的营帐内见到元裴,元裴苦苦哀求要与他共进退,“活下来才有希望,元裴....”他满怀希冀地看着曾经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同袍,“不仅仅是为了我,还为了护住两军将士们,难道你希望他们四分五裂,任人宰割?”
那夜的狼烟与战火犹在眼前,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看来齐允轩没有食言,而元裴在他走后,也将两营的精锐人马保存了下来。
他觉得十分宽慰。
“有宁南王军驻守,平临城因无大碍。你们整顿行装,准备撤离吧。”凌晔淡淡吩咐。
余彦拱手遵命,又问道:“那少主您呢?”
凌晔站在窗前,背影映着蓝黑色的天幕,清瘦而挺拔。
“我在此处等许晗他们回来,与他一起同往烟云涧。”
*
果然如凌晔预期的那样,宁南军的到来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击退了攻城的卑兹罕军,替苦苦支撑的平临解了围。
元裴率宁南军乘胜追击,卑兹罕王军被迫后撤二十里,一路攻城拔寨的步伐被狠狠地挡住了。
平临城内百姓终于盼到援军击退了侵略者,城内处处洋溢着胜利的喜气,百姓们敲锣打鼓、夹道欢迎宁南军进城。
“宁南军威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大军进城的沿途,一直有人挥动手臂,激动高喊着。
“上一回打退这帮蛮夷,还是骠骑大将军上官逸带领的镇北军!”
“是啊,镇北军威名赫赫,让卑兹罕人闻风丧胆,若是上官将军还在,这帮蛮夷怎么敢来侵犯?”
“可惜上官逸一代名将陨落,听说他是被那个傅丞相陷害的。”
“傅丞相?是不是舍弃平临,带兵逃回京都的那个人?”
“可不是吗?你看自他辅佐新王以来,苛捐重税,我们老百姓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奸相误国啊!”
“嘘,少说两句....”
元裴骑在高头大马上,率领着部队走过长街,路旁百姓的议论落入耳中。
听到上官逸的名字,他的神思一时恍惚,握紧马缰的手指泛着青白,眉间满是怅惘。
数年追随上官逸南征北战的场景历历在目。
每次作战,上官逸都身先士卒地冲在最前面,奋勇杀敌,战士们受主帅带动,也个个勇猛无比,不计生死。
那时,朝堂上常有人议论上官逸孤傲冷酷,带兵严苛不近人情,其实他麾下人人都知他最重情义。
每逢大捷,他都将朝堂给的赏赐拿出来分发给将士,有将士遇难他必自掏腰包重金抚恤,若有人在战场受伤、牺牲,他带着人拼死也要将伤员和尸体抢回,决不让敌军残害。
因此他在军中声望极高,将士们都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很快他就打造出一支气势如虹的虎狼之师,每战必胜,所向披靡。
一晃经年,斯人已去,风骨犹存。
上官逸临别让他与自己划清界限,并将两军托付给他,让他完成自己未竟的愿望,守护百姓安宁。
上官逸对他而言,不仅是上司,更是挚友、兄长和亲人一般的存在。
君埋泉下骨化泥,而他却娶了郡主封王进爵,心安理得地做着宁南王,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痛苦、愧疚和自责。
他用了一年时间,将被傅临风刻意打压、拆散两军人马重新聚拢在宁南军麾下,韬光养晦。
镇北军曾在平临城大败卑兹罕王军,将卑兹罕人一路赶出国界。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上官逸带兵夺回的城池再度沦陷,因此在傅临风派兵请求援助之时,他放下私怨,当即领兵北上相助。
他想以这种方式实现两军的传承和对上官逸的承诺。
如果上官逸在天有灵,应该也会展颜欣慰的。
*
将余彦和众侍卫打发走后,凌晔也牵马出门,往长乐方向而去。
王邶等人迟迟未带回左子衿和许晗、殷歌的消息,他心中忐忑难安,决定亲自去长乐一趟。
不料刚走了没两日,经过一个小城的时候,在街上看到无数百姓背着包袱,携家带口地纷纷逃离。
他不解地拉住一个老汉,“老伯,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汉一脸愁容:“小兄弟,你不知道啊,卑兹罕人马上要打过来了?大家伙儿都忙着逃命呢?”
凌晔莫名,“宁南军不是已将卑兹罕军队击退了吗?”
老汉摇头,“那是前两日,如今卑兹罕反攻过来,宁南军也抵抗不了,死了很多人,平临守不住了!”
他摆摆手,“我不与你多说了,要赶着城门关之前出去,赶紧往南边逃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拖家带口的百姓不断从身边穿梭经过,凌晔茫然立于街中,成了这场景中唯一静止的画面。
宁南军败了?
平临城失守了?
怎么会这样,局势怎会突然翻转?
他缓缓地转身,失神地踟躇在街头。
擡头见街角处有几个人影一晃而过,躲进了旁边的小路,并不断向他的方向探头。
他不动声色地将马牵在路旁的树桩上,倏忽拔出长剑,掠身过去。
暗中观察的那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凌晔已经飘然落在面前,寒光凛凛的长剑指向他们。
看清楚为首一人的容貌后,凌晔诧异道:“余彦!怎么是你们?不是让你们离开吗?”
他将长剑收回,插进剑鞘。
余彦几人均是寻常百姓打扮,拱手施礼,“少主!”
余彦道:“属下不放心少主一人前往长乐,因此一直在暗自跟随保护。”
“也罢。”凌晔叹了口气,问道:“你们可知平临城现在的情况?”
余彦面色沉重,“听说城中出了奸细与卑兹罕人里应外合,前夜将粮草大营烧了。宁南军忙着救火,不料卑兹罕从西门突然攻城,宁南军防守不及死伤惨重,卑兹罕又派了一万援军参与攻城,如今情势十分危急。”
凌晔心惊不已,沉默片刻,才问:“那卑兹罕攻城这些日子,长乐就没有派兵前来援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