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困守危城
这日海上升起白色的雾气, 烟云涧所在的小岛仿佛消失在云雾之中,海面上看不到一艘船。
小丫头绿俏端着食盘,小心地扶着楼梯从二楼厢房走下来, 干粗使活的于妈正在回廊处扫地, 便问道:“夫人午饭吃了吗?”
绿俏点头,又摇头, “夫人这些日子都吃得很少,今日喝了碗汤就放下筷子了。”
她叹了口气,问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于妈擡头,努努下巴:“喏,在前院的秋千架上坐着呢。夫人似乎很喜欢荡秋千, 只要不下雨,白天就坐在那里。”
绿俏心道, 她哪里是喜欢荡秋千,不过是那个位置对着门, 她坐在那里等人罢了。
她点点头,转身去厨房用托盘拿了一壶热茶和一碟百合糕端去前院。
秋千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果然见雪若坐在上面发呆。
绿俏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笑盈盈道:“夫人,这是新做的点心, 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雪若转头淡淡一笑, “放着吧。”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院门, 怔怔地问:“今日可有信使来吗?”
绿俏同情地望着她, 摇了摇头, “快入冬了, 岛上往来的船只也少,今日大雾船都停了, 这几日大约都没有信使过来了。”
雪若垂下漆黑的眼睫,怅然看着地面,不再说话。
脚边的砂石地上,一群蚂蚁忙忙碌碌地搬着食物,依次往不远处的洞xue移动,洞xue口有蚂蚁不断进出,接过远处过来蚂蚁搬的食物,仿佛在迎接它们的归来。
雪若看得入神,心里不由羡慕起这些蚂蚁来,羡慕它们简单而忙碌,日日都能等到家人归来团聚。
她来烟云涧已住了十来日,早把漏的屋顶,破的墙面修好,还把屋内屋外整饬一新,去集市添置了过冬的被褥和衣裳,等着凌晔他们过来。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不但未见他们踪影,书信也不见半封,她每日望眼欲穿,魂不守舍。
不知凌晔一人在千灯镇怎样了?许晗和殷歌可将师父平安送到长乐?
算算时间,他也该返回千灯了。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是傅临风发现凌晔了?
还是子衿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
她在一天天的等待中胡思乱想,越想越怕,坐立难安。
若不是凌晔再三关照让她在此等待,不要乱跑,她早就跑回千灯镇去了。
而此刻她越想越不安,再也等不下去了,倏地起身:“绿俏,收拾东西,我要回千灯看看。”
绿俏拉住她:“夫人,或许您夫君马上就来了,您此时回去,恐怕路上错过了。”
她从小在这海岛长大,见的人不多,第一次遇到夫人这样美丽又能干的女子,便好奇她相公究竟是怎样一表人才,才能让夫人如此一往情深。
雪若挣开她,“等了这么些日子也不见他来,我放不下心。”说着便要往楼上去。
“笃笃笃..”
身后传来敲门声,两人同时回头。
敞开的院门旁站着一位背着个木箱子的年轻后生,问道:“请问,齐雪是哪位?”
雪若一怔,眼中放出亮光,忙道:“我就是。”
“小人是中州的信使,这里有给您的一封信。”后生扬了扬手中白色的信封。
“我的信?!”雪若迫不及待奔过去,连声道谢着接过信封,后生施礼后离开。
因为过于心急,信封的开口被她撕得像狗啃似的,颤着手取出里面的信。
看到凌晔熟悉的字迹时,忍不住眼眶一热,喜极而泣。
凌晔在信中说因天气不好,许晗路上耽搁了,让她再耐心等几日,他们就来烟云涧了。
她红着鼻子把信看了好几遍,擡头见绿俏正关切地看她,笑着哽咽道:“他说过几日就来...”
绿俏善解人意地笑道:“早说了夫人不必担忧了,这下放心了。”
她看了眼天色,提议:“马上就要退潮了,海边沙滩下都是出来透气的蛤蜊,不如我们去挖一些,晚上下汤吃可鲜美了。”
雪若恢复了神采,立刻就点头,新奇道:“挖蛤蜊?听上去十分有趣,你快带我去吧!”
她心里盘算,凌晔爱吃蛤蜊炖蛋,许晗和殷歌喜欢喝蛤蜊汤,多挖一些回来养在池子里,等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吐干净泥沙,立刻就可以吃了...
擡头见海上浓雾渐渐散去,阳光从云层中斜斜地在水面上洒上万点银光,一时心旷神怡,觉得连海风都带着清甜的味道。
*
紫宸宫,戒律房内。
左子衿被五花大绑着,垂着头跪在冰冷的地上。
齐允轩寒着脸,坐在一张高背椅子上,听着面前御医的回禀:“启禀君上,此人手上的毒正是北魏太子所中之毒。”
齐允轩还没说话,就听到“哐当”一声。
铁门被重重打开,符凌止身边的武将吴恒拎着一个小太监大步进来,那太监被扔在齐允轩面前。
小太监只穿了一件中衣,哆嗦地擡起惨白的脸,一看到上方坐的齐允轩就吓得伏倒在地:“君...君上饶命...”
齐允轩看到他与左子衿一模一样的面容,惊疑不已,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吴恒三两步上前,铁钳般的手掐住左子衿的脸迫他擡头,扬手将他脸上的皮膜撕了下来,怒道:“此人易容混进金殿,向我们太子下毒的!”
齐允轩震惊地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左...左先生,怎么会是你?”
端木敏站在他身侧,修长的眉微挑,低头拢了拢袖子。
左子衿平静道:“君上,正是在下。”
端木敏面色沉静地对小太监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道:“回禀君上,奴才内务府是小敏子,今日一早遇到左先生,他说来给太后问平安脉。奴才闻到他身上的香十分特别,就随口问了一句。他把香囊给奴才闻了一下..奴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奴才在柴房被人叫醒,糊里糊涂带到司礼监去询问,路上遇到这位将军,二话不说就把奴才给抓了过去...”
小太监吓得直哭:“奴才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君上。”
齐允轩还没听完,就捂着嘴咳了起来,端木敏替他轻拍后背,齐允轩脸涨得通红,指着左子衿怒不可遏:“左子衿,你说!为何要易容加害北魏太子,陷我夏州于不仁不义,你给我说!”
左子衿脸色苍白如纸,黑眸如古潭无波,从容道:“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无他人无关,我愿意抵命。”
“抵命?”吴恒上前揪住左子衿的衣襟,他整个人被一下子拎起,“你一条贱命就是死上千次百次,也抵不了我们太子的命!”
左子衿膝盖悬空,被他的拳头抵着喉咙呼吸困难,脸上全无惧色,艰难地笑了笑,“那就要看符凌止可保得住他金贵的命了。”
吴恒怒极,挥拳就要朝他脸上揍去,却被一柄雪白的拂尘挡住。
他回头,见端木敏手举着拂尘,语气冷静,不卑不亢:“将军息怒,此人既在夏州行凶,我们夏州自然会审得清楚明白,给北魏一个交代。”
吴恒被他刀锋般的目光震慑,不由松开了抓左子衿的手,傲高声道:“此逆贼公然谋害我北魏储君,若是我们太子殿下有个好歹,北魏定要向夏州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