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凄惨无比,双目无神地走向家康,似是自嘲般笑了笑道:
“看来,我本多正信的一生也该到此为止了……”
大久保忠世见到是自己手下的叛臣,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你竟敢给家主大人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丢在乡下,让山田新右卫门的今川武士把你杀了!”
“难道,这浑浊的世间就没有我一处偏安之所吗?”
本多正信听着旧主的咒骂,他对未来彻底失望,缓缓合上双眼,等待着家康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然而,本多正信的耳边却听到如同父亲那般严厉的声音。
“本多正信!把小手手伸出来!”
【弥八郎,训鹰都不会以后如何立足于世?把小手手伸出来!】
父亲?!
本多正信的意识之海中,家康的声音与父亲本多俊正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是你吗?父亲?啊不对,您已经离世了……死在战乱之中,就像一只被鹰啄死的老鼠,无人在意……
“我再说一遍!把小手手伸出来!”
严厉的声音再次于耳畔响起,本多正信猛地睁开双眼,恍惚中,只见那英俊的君主竟是与父亲的模样模模糊糊地重叠起来。
【我有这样教过你做人吗?把手伸出来挨打!】
本多正信瞬间红了眼眶,下巴潦草的胡须微微颤抖,他缓缓向家康探出手掌。
“父亲大人,我错了……”
啪——
家康用木制刀鞘狠狠地抽在本多正信的手掌心。
火辣辣的痛楚随着掌心迅速传到大脑,本多正信的意识陡然清醒过来,他痴痴地看向发红的手掌,声音颤抖道:
“主公!臣知错了!!!”
啪啪啪!!!
家康接连不断的奋力抽打,径直把本多正信的手打得一片血肉模糊。
然而,本多正信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甚至有些心头暖洋洋的。
有人约束、有人管教的久违的幸福,让本多正信在家康身上找到了儿时父亲的感觉。
直到把本多正信疼得当场昏厥,这个家伙的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将他带下去送到曲直濑大人的医馆!”
“哈!”
石川数正喊了两个随从,将昏厥的本多正信抬走。
紧接着,家康又指着肩膀缠着纱布的渡边守纲。
“渡边守纲,就算是爬,也得给我爬过来!”
面对家康的“圣旨”,渡边守纲虎躯一震,连忙丢掉手中铁炮,对身后族人们下令道:
“愣着干什么?赶紧放下铁炮!”
说罢,渡边守纲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家康面前。
“跪下!”
家康居高临下,命令道。
渡边守纲扑通一下跪伏在地,看到本多正信的下场,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主公,您不杀我们吗?”
松平家康手持刀鞘,眯着眼睛反问道:
“你见过谁家的家长,孩子犯错了会被家长杀害?”
此话一出,松平家康的态度了然于世。
渡边守纲脑袋像是被巨石撞击那般嗡嗡作响,联想到之前自己做出的恶劣行径,顿时羞愧难当,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主公,我他娘的是真该死啊!”
“把小手手伸出来!”
啪啪啪——
清脆的声响在本证寺佛像的见证下回荡开来。
“你们一个个都不许跑!乖乖过来领罚!”
“……”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松平家康就像是一位严厉的父亲,教训着不听话的孩子们。
“孩子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排队,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地跪在家康面前,伸手让“父亲”打手心。
首席家老石川数正捻了捻两撇胡须,语气深沉道:
“亦君亦如父,方是家长之德!”
话音落下,酒井忠次、鸟居元忠、本多重次等一众家臣,在望向那人群中年轻君主的身影,目光中多了一抹像是看父亲的神色。
本多忠胜攥紧手中的蜻蜓切,枪尖一点寒芒,冷冷地看着空誓上人,心有不甘道:
“难道就这么放过那个蛊惑百姓的老秃驴?”
酒井忠次脸色难看地摇头叹息道:
“没办法,法主大人出面保他……”
以本愿寺显如的威慑力,谁都不敢打一向宗法主的脸!
然而,就在众人对空誓上人咬牙切齿的时候,正在教训乱臣的松平家康向他们投去一个充满杀意的冰冷眼神。
石川数正跟了家康那么多年,心中顿时明悟,阴恻恻地低声向大家说道:
“不过,这世间好像还真有一人敢打法主大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