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熙熙攘攘的热田港随着阳光的攀升而渐渐活跃起来,停靠在港口码头的关船也陆陆续续开始忙碌的一天。喧闹的集市再度响起叫卖的声音,而热田神宫仿佛隔绝了一切嘈杂,寂静得可怕。
神宫大殿内,织田信长坐在上位,面朝松平元康,藤吉郎则是找来了一些草药和纱布,正在给於大受伤的双手包扎。
“於大夫人包扎完了,记得回去常换纱布。”藤吉郎做完手头上的事情,还贴心地交待道。
“感谢藤吉郎大人。”於大眼角挂着干涸的泪痕,脸上堆满笑容地行礼道谢。
藤吉郎连忙扶起於大:“俺不过是主公身边的一介杂役,不敢受此大礼。”
於大笑而不语,转而将目光落在元康和信长之间。
他们两个已经憋了有半个时辰没有说话,真不知道两个少年在暗中较什么劲。
而於大不知道的是,信长和元康的脑袋正在飞速运转,都在思考着怎么算计对方。
元康两世为人,其耐心和判断力都不是现在24岁的信长可以比拟。
更何况信长还是个急性子。
他瞥了一眼於大被纱布缠住的双手,转头看向元康,终于坐不住开口道:
“你的母亲於大夫人,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但是你想把她从织田家带到冈崎,说句心里话,若是我不同意,就凭现在的你还带不走她。”
“终有一日,我会光明正大地接回母亲,而非是织田家的施舍。”元康中气十足地回应。
信长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骏府那边经历了什么,性格竟然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但是不管怎样,先把从今川馆卷走的万贯铜钱给我,为织田家效忠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给?”
“没错,给我就行了。”信长坦然应道。
等…等会……
他刚刚是在直接要我给他钱吗?
信长,你臭不要脸!
元康先是一愣,旋即盘起双腿,身体前倾,黑着脸冷声道:
“信长哥哥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啊?”
而信长则是双手一摊,理所当然地说道:
“元康贤弟,我拿着你给我的铜钱去锻造铁炮,这样我就有铁炮队可以保护你在三河不受欺负了啊!”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元康内心骂了信长一万遍,坐直了身体摇了摇头道: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处境啊,信长哥哥!”
“什么处境?”信长不明所以。
“这就是你求我办事的态度吗?”
松平元康挪了挪屁股,拍着信长的肩头:
“岩仓织田氏的动荡可谓是天赐良机,而锻造铁炮十分耗时耗力,虽然尾张的冶炼技术和制陶技术比较出名,但到足以装配铁炮队的程度至少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吧。
所以,火烧屁屁了哟,信长哥哥!”
元康阴阳怪气的语调,令藤吉郎听后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信长冷眼撇了过去,藤吉郎连忙闭嘴。
於大则是满眼欢欣,还以为元康会吃亏,没想到能与信长大人针尖对麦芒。
信长的脸色一阵青红皂白,元康说的没错,他是很急。
自从天文二十三年(1554年),甲相骏三国同盟,今川家终于再无后顾之忧而着手准备上洛,今川义元利用商人司的影响力,对尾张织田家进行经济制裁。
这些年来,津岛港和热田港的收益连年下降,以前津岛港最多每年创收六万贯,热田港四万贯,而去年的津岛港只有两万贯,热田港更是可怜的一万贯。
再加上每年信长都会厉兵秣马,军资金消耗极大,根本没有多余的闲钱搞什么铁炮队。
如今,信长手头上也就有10挺铁炮,只能说是当做玩具一般平时玩玩罢了。
织田信长喜欢南蛮那边传来的新鲜事物,而且他还很聪明,拿到铁炮的时候就意识到这玩意以后是可以运用到战场上,成为致命性的武器。
问题就在这里,大家都不懂铁炮,柴田胜家、丹羽长秀他们固执地认为铁炮在战场上的作用还没有弓箭大,信长的铁炮队计划便一直得不到家臣们的支持。
他急需证明自己!证明铁炮的威力!
“以本家目前的实力,与岩仓织田氏的战斗最终很可能演化到持久战的地步,你现在也是城主,应该知道持久战最消耗粮草,耗时耗力,这时候若是我拥有铁炮队进行突击,想来他们那时一定会被吓尿了吧!”
信长如实道出自己的想法。
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研究了南蛮人那边的列队枪毙战术,打算这次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