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见到海瑞依然坐在那里未动,不由的停了下来,望向海瑞:“县尊大人,卑职要不要带人下去收生丝。”
海瑞皱着眉头问道:“收什么生丝?”
田有禄疑惑的问道:“布政司衙门的和按察司衙门,不是就给了我们五天期限吗?”
海瑞站了起来冷笑道:“把这公文压一压,压个五天,这张公文也就是一张废纸!”
“县尊大人,这省里的公文怎么会变成废纸……”田有禄大为疑惑。
海瑞却不回答,只是笑了笑说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你先出去,把县衙外那些送生丝的百姓劝回去,告诉他们,他们的心意李太医领到了,不过生丝就不要了。”
田有禄没办法,只是点了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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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府。
沈一石的那些作坊里,无数的织机还在不停的运转。
但唯一有不同的是,这时织房两边的门口,都站着按察司衙门的兵丁。
郑泌昌、何茂才拉着杨金水,领着几个徽州的大丝绸商,来到了这间作坊。
一行人走到织机中间,那条宽宽的通道上站定了。
“看一看!大家都可以先看看。这里织出的丝绸,都是上供宫用和卖给域外商人的。织出来的都是上等货,价钱也卖得起!”何茂才大声说道。
几个丝绸商,便分别走到几架织机前,仔细看了起来。
沈一石的家抄封了,作坊却不能停。郑泌昌、何茂才一面便派出大量人手,到各县催缴生丝,一面请来了这些徽州织商。
准备把沈一石的二十五座作坊、三千架织机,分别作价卖给他们。
这件事一旦谈成,前方打仗急需的军饷,和今年五十万匹卖给西洋的丝绸便都解决了。
因而也有了前面,派人去淳安、建德,催着收生丝的举措。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捉拿自己的钦差王远和锦衣卫,已在离杭州只有三十里的驿站了,几个时辰后自己便将锒铛入狱。
客厅的上方摆了三把座椅,郑泌昌陪着杨金水进来了,赶前了一步,用衣袖将中间那把座椅拂了拂:“公公请坐。”
杨金水在上午就接到了急递,知道王远今天就会到杭州,郑泌昌、何茂才锁链加身,也就是今天晚上的事了。
可上谕没到,这时还得与他们盘桓,便对郑泌昌说道:“你是布政使,我怎么能坐中间?”
知道不能坐,你倒是起开呀。坐上了,你才说这件事情?
虽然心里腹诽,但是郑泌昌还是赔着笑:“今天谈的是织造局的事,理当公公来主持。”
杨金水翘起了二郎腿,轻抿了口茶水,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别价,这些作坊可都是沈一石的。作价,卖给丝绸商,也是你们布政司衙门的事,我可不能主持。”
郑泌昌虽仍笑着,语气却有些强硬了:“可今年五十万匹丝绸,却是公公的事。公公不坐这个位子,谁坐这个位子?”
杨金水不禁向郑泌昌望去,只见他脸上消瘦,眼圈发黑。
这时的笑容中,却隐隐透出要死大家一起死的神色,心中一阵厌恶也一阵可怜。
不过脸上却不露声色,也不再推让:“好吧。我坐在这里,你们也好谈些。”
笑话,我就是坐这里又能怎样?这次来查案的,可是本公公的好友!
郑泌昌松下脸色,连忙拱手说道:“公公体谅就好。谈成了,我们能交差,织造局也能交差。”
杨金水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不过恰在这时,有人送来了茶水。杨金水抬眼一瞧,却是布政司衙门的书办。
杨金水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望向郑泌昌:“是今年的明前?”
郑泌昌陪着他喝了一口:“当然是今年的明前。”
杨金水感叹般的说道:“竟像刚采下的,什么法子保鲜得这么好?”
郑泌昌笑着摇头:“公公取笑我了,装坛密封,搁在地窖里,这个法子还是公公教我的呢。”
杨金水阴阳怪气的说道:“哦。我倒忘了。但愿明年还能喝上新采的明前。”
郑泌昌的脸立刻阴暗了下来:“有杨公公在,不要说明年,后年也能喝上新采的明前。”
杨金水无置可否,他自然是能喝上,至于郑必昌那就不知道了:“说得好。明年后年,我们还一起喝新采的明前。”
二人说到这里,大厅天井外传来了,许多人的说话声。
最响亮的是何茂才的大嗓门,打招呼声:“天快黑了,今天饭就在这里吃,事就在这里谈。天塌下来,也得把约签了。点灯!把灯都点起来!”
何茂才满脸都是严肃,领着那几个丝绸商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