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门推开的瞬间,蒸腾的热气裹着红烧肉的香气漫溢出来。钱曦母亲系着碎花围裙,鬓角还沾着几缕被热气熏湿的发丝,眼角含笑打量着局促不安的沙科洛:\"快坐快坐,今天炖了你钱叔最爱的牛尾汤。\"她接过年轻人手中快要倾斜的果篮,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冰凉的手背,\"瞧这手凉的,是不是路上吹了风?\"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家常菜,糖醋排骨在青瓷盘里泛着琥珀色光泽,清炒时蔬还带着青翠的露珠。钱父解开军装外套,露出熨烫笔挺的白衬衫,往沙科洛碗里夹了块炖得软烂的牛尾:\"别光看,尝尝手艺。\"话音未落,钱母又往他碗里添了个流心荷包蛋,蛋液裹着金黄的蛋黄,在米饭上晕开诱人的光泽。
沙科洛握着比平时沉重三分的碗筷,看着钱曦在对面偷偷比出加油的手势。窗外暮色渐浓,军区大院的探照灯在云层投下温柔的光晕,他咬下第一口牛尾时,软烂的肉质在舌尖化开,突然觉得那些在便利店反复纠结的时刻,都成了此刻暖黄灯光下最值得的忐忑。
沙科洛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餐桌上那瓶精心挑选的红酒,喉结下意识动了动。钱父端起青瓷碗盛汤的动作顿了顿,似是看穿了年轻人的心思,抬头笑道:\"军区禁酒,就用这牛尾汤代酒吧,小沙多喝点,补补身子。\"说着,便将盛满的汤碗推到沙科洛面前,汤汁表面浮着的枸杞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钱曦在一旁憋不住笑,悄悄用脚尖碰了碰沙科洛的鞋,示意他别紧张。钱母见状,赶忙往女儿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就你皮,快吃饭。\"又转头给沙科洛添了勺新鲜的时蔬,\"尝尝这个,是自家种的,比外面买的鲜嫩。\"
饭桌上再没人提酒的事,只有碗筷轻碰的声响和偶尔的谈笑声。沙科洛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在钱父聊起部队训练趣事时,也跟着笑出了声。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为这顿没有酒的晚餐,镀上了一层温暖而安心的光晕。
沙科洛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手中的筷子在青瓷碗沿轻轻磕出一声脆响。钱父舀汤的动作陡然停滞,汤勺悬在半空,溅出的几滴汤汁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的圆点。钱曦捏着筷子的指尖骤然发白,余光瞥见母亲将盛着虾仁的碟子推到他面前的手微微颤抖。
\"我...我想郑重地向你们请求。\"沙科洛突然站起身,军装裤摩擦发出窸窣声响。他挺直脊背,像在战场上接受检阅般笔直,可通红的耳尖却泄露了内心的慌乱,\"我想娶小曦,用我所有的军功章和未来的人生,给她最好的...\"话音未落,钱父手中的汤碗重重砸在桌沿,瓷质碰撞的声音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钱母手中的帕子无意识绞成团,却先一步打破凝滞的空气:\"好孩子,先...先坐下说。\"她递过去的纸巾被沙科洛攥得发皱,年轻人额角的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在军绿色t恤上洇出深色痕迹。钱曦悄悄伸手想拽他衣角,却被沙科洛轻轻避开——他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军姿,目光坚定地迎上钱父审视的目光。
钱父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沙科洛涨红的脸,客厅里只剩下老式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滚烫的茶水在舌尖打转,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傍晚,他在同一张餐桌前,郑重地向钱曦的外公承诺要护妻女一世周全。
钱母率先打破僵局,她起身给沙科洛添了碗汤,温柔道:\"孩子,先吃饭,菜都要凉了。\"瓷勺与碗沿碰撞的轻响里,她眼角的细纹里盛满笑意,\"小曦小时候啊,最喜欢我做的糖醋排骨,每次都要吃两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