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旖旎还在,帐子里都是令人面红耳赤的气味,谢云霁以为他和她之间会有所不同。
没想到宋旎欢冷笑一声,秀美的眼眸中是彻骨的冰冷怒意,她的足尖点在他肩膀上,“好,你想做我的内宠是么?”
“那你就不能沾染任何权力,自去辞去首辅一职,不必回乡丁忧,留在我宫里就好。只是……为防止外戚,我要诛谢氏满门。”
“当太后的房中人,便是要做到这一点。”
“你若是做不到,还来沾染我,那我就叫控鹤监给我找新的内宠来,反正太后的名声也被你毁了,我何必再为任何人守着?”
宋旎欢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谢云霁,在她提及到谢氏族人都要死时,他的脸庞隐隐抽搐,在她提及控鹤监的时候,他眼眸中的光亮犹如雨中熄灭的火焰。
谢氏数千人,怎能因为他一己私欲葬送?
可历来男宠,皆是无父无母避免外戚专政。
而命控鹤监寻男宠来,作为太后的她是有这个隐秘的权力的。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
他宁愿约束自己。
谢云霁垂下眸子,叹了口气,“我不再找你便是。”
她收回了腿,敛好衣袍,逼视他:“出去。”
谢云霁从她床上下来,那冷白的胸膛上有红痕,那欢爱的痕迹可见昨夜之激烈,可他那一张脸却清冷俊美,眸子中浸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我会休妻。”他系好革带,罗红色的朝服端方肃正,已将昨夜的旖旎掩去,“不会让你难过。”
“我也不会再娶,这辈子,我谢云霁是你的人。”
他跪下,俯身叩首,“望太后金安,臣,告退。”
*
空荡荡的太庙中,宋旎欢坐在蒲团上,手中是一纸密信。
她的乌发全部束起,珠玉簪首,冰冷的金玉让她本就姣好的面容有种不真实的美。
没有生气,冷而艳。
岁月终于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今年,太后已三十七岁。
光影透过太庙的隔扇打进来,幽暗与光亮相间,尘埃飞舞。
她叹息,怅然对身边的东厂提督说道:“他真要如此做?”
陈良垂首,“谢大人与掌管京畿安危的十二团营已达成共识,陛下如今在热河行宫,他们的人已经驻扎在热河二十里处。云京皇城除了东厂的人,其余的都被调走。”
宋旎欢自当太后以来,与谢檀生前所行一致,对军权控制严密,且不让外戚掌兵。
不知谢云霁是如何将那些将军都渗透、蛊惑的。
他终是要反了么。
他无法容忍每日见到她却不能靠近她,无法容忍小皇帝愈发严重的猜忌。
宋旎欢的目光望向太庙高而深的藻井,再往下,是谢檀的牌位和画像。
她许久没有流过泪了。
手中的信是萧玹的,前朝太子,已入空门许久的萧玹。
他在信上说:谢檀是父皇的骨血,是我的兄弟。当时父皇为了稳固朝纲应该立老六为太子才是上选,可他知道萧慎继位后绝对会对我赶尽杀绝。我时常疑惑,我在父皇心目中的分量竟如此之重么?直到萧慎逼宫那日,一向冷静沉着的父皇下令保护萧檀,我才知道父皇一直要保护的人是萧檀啊。只有我当了皇帝,萧檀才不会黄沙枯骨。
宋旎欢看着谢檀惟妙惟肖的画像,流着泪道:“檀哥,你不是谋朝篡位的贼子。”
此间情愫百转千回,无人可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