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樱连忙应声跑去。
张统领看着却是已经有些疯癫了的样子:“我张鹤幼年丧母,青年丧妻,如今人到中年,竟连唯一的女儿也失去了!什么仕途前程,无论是谁害的我女儿,我都要她偿命!”
他这话反复念叨着,不像是他自己想说的,像是被灌输到他脑子里让他重复的。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不止说这些大不敬之词,竟真的就要动手。
群臣进殿前都已经卸掉了兵器,张鹤如今疯疯癫癫的,竟大步抄起椅子就要往太后身上砸去。
他恍惚着,速度倒是不快,但官员们们没预料到他会忽然动手,离得远反应不过来,而离太后近的只有皇后与梁知非。
梁知非被张统领这副恶鬼般的模样吓住了,皇后却是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太后身前。
眼看那椅子就要砸到皇后背上了,沉重的红木椅如果伤到了皇后的脊柱,怕是皇后的下半生都要毁了。
一根簪子出人意料地从门外飞来,击在了张统领托着椅子的右手手臂的xue位上,扎了进去。
张统领右手一松,椅子便歪了,只砸在了旁边搁置茶盏的小几上。
茶盏被砸翻,温热的茶水溅了梁知非一脸,他这才反应过来,大喊:“来人护驾啊!”
那些已经懵了的武将们这才扑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张统领控制住。
皇后原本紧闭着眼,准备忍受疼痛的,听了梁知非这一声喊,表情有些迷茫地看向梁知非,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被压制住的张统领。
以及他手臂上那根救命的簪子。
它的主人此刻正逆光站在殿门外,左手托着看着有些不自然的右手手臂,朝皇后眨眨眼笑。
这个人自然就是萧弄音。
她也没想到刚要走进殿内就看到了这么惊险的一幕,根本来不及思考别的,拔了簪子就用了全力朝张统领掷去。
然而她这具身子只是一个千娇百媚的俏美人,不是她原本那副钢筋铁骨了,她有227辅助,情急下倒是能达到了从前掷物的效果,但手臂根本受不住反作用力,手肘关节“咔嚓”一声便折了。
不过比起皇后的脊柱,她只伤了手臂倒是很划算了。
现在最让萧弄音为难的就是,明明她现在疼得想大叫,但为了方才表现出的高手招式,只能摆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虽然掷物断了手臂本来就不算什么高手。
太后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了,安抚了皇后几句,然后走到了张统领跟前。
张统领被两人压住,表情有些痴傻,嘴里仍念叨着什么“复仇”之类的话。
太后终于忍无可忍了,这种控制人心智的手段根本不像梁国所有:“武家那些人还是宫外跪着?”
“宫内没给出回应,应当是还跪在宫外。”
“抓。”太后指着兵部尚书道:“你带着人,把宫外的所有武家人抓起来,然后再去武家一趟,连仆从也一并关起来。”
她这些年表现出的态度确实太温和了些,想着梁知非的性子懦弱,准备用平和的方式解决先皇后给他作例,反倒引来了这些祸事。
兵部尚书赵永章苦笑了一下:“武家人口众多又大都会武,他们若闹起来,宫中这些侍卫怕是不管用啊。”
“你以为哀家为什么指你?”太后眼神如剑:“宫中侍卫不管用,那就带兵去抓!他们有百余人,你便点兵千人!”
“反抗的不必与他们客气,能生擒便生擒,不能便垒了尸体送回武家坟地。”
“武后污蔑哀家错杀旁人焚尸灭迹,哀家便让她瞧瞧,哀家真要杀了她根本不需要掩盖证据!”
此刻的太后怒气滔天,一副完全听不进去话的样子,赵尚书也不敢再进言,只好应下就往外走。
“别真杀了武后。”还站在殿门外的萧弄音扯着嘴角向赵尚书说:“旁人最好也别夺命,还得问话呢,能弄晕就弄晕吧,真不行的,反抗的是胳膊就砍胳膊,反抗的是腿就砍腿吧。”
赵尚书有些意外萧弄音这种时候还敢顶太后的话,转头望向太后,却见太后听了她的话脸上的怒气反而消散了些。
他不敢再多留,太后这副态度他心中也差不多有底了,好歹是武家人,真不给个理由让士兵放开手夺性命,怕是回头军心都要乱。
留了性命有了回转的余地,等真定了罪再论处,也就没什么好说闲话的了。
赵尚书走了,其他臣子却不知如何是好了,本来他们进宫是想等太后一个说法,没想到他们中竟有人敢向太后动手。
如今见了盛怒的太后,他们哪里还敢要什么说法,总归是武家的事,虽说对武家会起兔死狐悲之情,但真要为武家与太后翻脸,哪一个世家也做不到。
更何况,世家领头的萧家今日没有参与,萧贵妃一副与太后完全一个阵营的模样。
文臣武官都起了离开的想法,只不过太后没有发话,他们不敢直接走了。
“各位以为人多势众就能逼着太后娘娘让步了。”萧弄音笑眯眯地走到他们身边:“怎么也不想想这俸禄是谁给你们发的?”
梁知非摸了摸鼻子,其实俸禄应该是以他的名义发的,但他现在真的完全不敢开口说话,方才救太后甚至不如皇后及时,到底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对。
而且他想想也是,他母后想对付谁哪有不成功的,怎么如今正主还活蹦乱跳着要说法?
他闭口不言,群臣们我接不上萧弄音的话。
“食君之禄,担君之优,你们就是这么替太后娘娘分忧的?”萧弄音又刺了他们一句,见这些比自己大了不少轮的臣子头低得更低了,才好心道:“知道错了就别在这里烦太后了,各自回家,往后好生谋政做事,别听风是雨瞎掺合。”
她让他们走,他们并不敢这么走了,都擡头等太后的旨意。
“萧贵妃的话你们没听明白,要哀家向你们重说一遍?”太后的怒气到底未散尽,话落群臣都有些颤抖,赶忙着告辞离开了。
殿内只剩了太后、皇后、梁知非与萧弄音,太后才没好气地向萧弄音问:“你终于要与哀家敞亮了相处了?”
萧弄音挠挠头,那一晚她本就意识到了不对,接下来办事又通顺异常,查清帮自己的人是太后的人,也就明白太后是确定自己身份了。
好在太后没有明说出来,她的任务可以继续下去,那就干脆也就不与太后装模作样了。
“我目前情况有些复杂,太后娘娘心知便好了。”萧弄音暗示着太后不要真挑明她的身份。
太后本来就没打算深究她的情况。
阿樱从来只一心为她,萧弄音进宫后对她也是各种助力,死生之事本就诡异,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朝思暮想再见的人便好了。
“手臂都折了,可就别再废话什么了,去内室歇着吧。还有皇后,你方才也不知有没有被磕碰到,也与哀家去内室吧,先前叫的太医应也快到了。”
梁知非瞧着自己的母后、皇后和贵妃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怎么自己倒像是个外人了?
然而太后没有叫他,他也只呆坐片刻,便离了奉慈宫往广寒宫去了——萧慕婉连日对他闭门不许进,今日不知是否能与萧慕婉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