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峰台(2)
“玉峰台是个什么地方啊?”乡村客运汽车在城乡交通道路上来回颠簸,陈童突然伸手拍了拍坐在前座贺召明的肩膀,好奇问道。
贺召明靠在座位上睡着了,没有回应。身旁的路阳听到了后,转头冲着陈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低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被这样一说,陈童也不好继续追问,了然地点了点头:“OK,我知道了……”
路阳转过头去,将贺召明的头轻轻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个场面被陈童尽收眼底,在那一瞬间,他心底浮现出一抹古怪的感觉。他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坐在他身旁那个靠在车窗上双目紧闭的侧脸。
昨晚他们大家都是一晚没有睡,从玲珑棋局出来后便又踏上了去往玉峰台的路程,也就只有在这车上能够得到小憩片刻的机会。但陈童却因为心中的困惑而一点困意都没有。
因为头靠在车窗上,徐斯亮的眼镜有些歪,陈童见此情景,不知不觉擡手朝着那个冷峻的脸伸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突然响起的话音混在车子的颠簸声和车内人群的嘈杂声中,陈童的手悬停在了徐斯亮的下颚,面上尴尬不已,忙干笑道:“我……我担心你扭到脖子,想……”
——让你枕着我肩膀睡……
但这样的话实在太暧昧了,陈童于是话锋一转:“想叫你醒来换个姿势罢了……”
徐斯亮:“……”他从车窗上起来,坐直了身体,平静回了句:“没事儿,我没睡着……只是眼睛有些充血,闭着眼睛会舒服一些。”他说着,擡手将歪掉的眼镜摆正了回来,然后便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不茍言笑。
从崇南市出发后,他们一路都没消停过,而他自己更是因为一些错误的判断给大家伙增添了许多麻烦。陈童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的能力不足,他逐渐明白了力量对守门人而言是何等重要,比起榜上有名,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目前他应该正视的首要之事。
陈童想到这些,神色突然落寞了起来,这和平日里那个总是表现得吊儿郎当的人截然不同,而徐斯亮余光一瞥,在看到他这种神色后,开口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沉默:“怎么了吗?”
“……”陈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徐斯亮这突然略带关心的话瞬间回过神来,他微愣住,片刻后才开口:“没……没什么……就是有点……”
他忍不住叹了声:“……对自己有点失望。”
“因为什么呢?”徐斯亮没有立刻安慰陈童,而是发出了这样一句追问。陈童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他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在听到徐斯亮这样问之后,缓慢擡头看向对方。
那一刻,徐斯亮的脸上仍旧是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如一直以来他所认识的那个冷面学霸和天梯榜首一样。陈童不禁想,像他这样厉害的人,应该体会不到弱者是和心境吧。
因为不曾经历,也就无从体会。
可是陈童却不一样。自他决定成为守门人后,他就无比向往有一天他能够在天梯榜上占有一席之地,他可以放任自己在学校的排名榜上吊车尾,因为那是他可以掌控的东西,但守门人领域却并非他能够掌控的。
“班长……”陈童没有回答徐斯亮那个问题,他突然想起了另外的事情,“你来参加试练堂的试炼,是不是因为……你觉得你父亲的消失和这个有关系?”
徐斯亮侧目看向车窗外,良久之后,他平静开口:“是。”
虽然一开始他只是怀疑,但后来秀姨跟他讲过曾经自己父亲跟陈童父亲一起去往试练堂的事情后,他便确信自己父亲的消失应该和试练堂脱不开干系。
虽然他想不通为何陈童家的人一开始要瞒着他,又为何在通过子夜歌的时候告诉他这些,但从别人那里听到和自己父亲有关的事情时,他还是无可避免产生了一些特别的感觉。
明明对于那个被称作自己父亲的人,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对他所有的了解,不过是家里那几张泛黄的照片和母亲曾在清醒时给他讲过的那些片段罢了。
他通过那些只言片语的描述和仅存的几张照片,给自己拼凑出一个模糊的父亲形象,在小的时候,他就靠着这些支撑着自己,告诉自己他并不是一个没有父亲的野孩子。
尽管不曾了解那个人,可还是在听到关于他的消息的时候,内心触动不已。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吧。
一时之间想起这些,徐斯亮眼底漫出一抹湿热,他微微仰起头,强迫自己从这种脆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班长……”他的这种反常情绪落入陈童的视线里面。
“太阳这么大,带个帽子吧……”陈童顺手取下自己头上的那顶沾满了自己汗水的遮阳帽,不经同意就盖在了徐斯亮的头上,并用力将帽檐往下一压,遮住了对方那双快要控制不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