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他这个样子和快死了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在昨晚那些反复的难受中,他曾一度想过一死了之,但每次睁开眼看着坐在床边的徐斯亮时,都快速打消了那个念头。他所仰望的天梯榜首,守门人中绝对实力的存在如此悉心地照顾着自己,自己又怎么能辜负他的一片心意呢。
“班长,”陈童回过神来,发现徐斯亮和他一样失了神,便叫了他一声,“你怎么了?”
徐斯亮听着他的声音,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回过头若无其事地看向陈童,平静道:“没事,你现在感觉是不是好些了?”
陈童点头道:“嗯,比昨晚的确好了一些……”
“再坚持一下,贺召明说能够救你的人很快就会来了,你再忍忍……”
“班长……”陈童突然神色不对劲起来,“我又开始冷了……”
“好,我给你盖被子。”说着,徐斯亮站起身来,从陈童身侧捞起刚才掀开的毯子,小心翼翼地重新盖在了陈童身上。
“我好困……班长……我又要睡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担心……”
听着陈童迷蒙的话,徐斯亮垂眸看向已经闭上眼睛的陈童,不住地轻笑了一声,那张常年仿若布满风霜的脸上,霎时如若春风拂面,冰雪消融般浮现出了浅淡的笑意,只是这样的神情,陈童却没有看到。
屋内又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静,徐斯亮重新坐在了床边,转头看向了窗外。日光一寸一寸爬进了房间,被窗户割裂成无数扭曲方形的光斑落在屋内的地面上,他突然陷入了一阵怅惘之中。
很快,太阳的影子就会在屋子里变换方向了,如果贺召明说得那个人没有在那之前到来,那么他是不是应该真的把陈童送到医院?
此刻,距离贺召明老屋一公里的土路上,一辆面包车发出了狼狈的熄火声,司机用力拍了拍方向盘,以此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和愤懑:“这破路真他娘的烂啊,我说大姐你到底去那个村子干什么,那里早没人住了,全部人都搬到镇上去了,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到底要干嘛去?要不是你给的钱够多,我是真不像跑这趟,结果你看,车子都被这个土路弄熄火了,现在怎么办?”
秀姨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抱臂,透过前窗看向外面,没有理睬司机的抱怨,沉声问道:“还有多远到?”
司机登时怒了:“不是吧,只剩一公里的距离了,你不用硬要等拖车来了再让我送你进去吧!”
秀姨还是没有对司机的火气有任何反应,她身后解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跳了下去:“不用,我自己走过去!”
下了车后,在关门之际,秀姨从提包里面拿出钱包来,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红色纸币,恭敬地放在了副驾驶位上:“这是给你付拖车的钱,谢谢你送我过来!”
司机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中年女人,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情绪,但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种感觉莫名让人有些忌惮,于是他也不敢继续再讲什么,将那张纸币收了起来,有些心虚地看向秀姨说了声:“您走好……”
秀姨冲他点了点头后,没再说什么,转身朝前走去。
只是,她没走两步后,身后就突然响起了车子启动的声音,待她回头看过去时,只能看见一个车子屁股了。
秀姨努力压制住怒意,用眼神对司机这种不讲规矩的行为表示出这辈子最大的蔑视,但因为她有要事在身,不便追上去讨要个说法,长叹一声后,回头继续朝前走去。
一公里的距离,正常步行可能需要十多分钟,但救人心切的秀姨却只有了一半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贺召明的老屋。
“陈童在哪里?”秀姨推开院门便看见在院子里面趴在桌上画着什么的池越和池默,她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去,“童童现在在哪里?”
池越擡头看向来人,不由一惊:“您是……秀姨?”
池越一眼辨认出了来人,但秀姨没时间跟他在这里寒暄,重复问道:“陈童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有人来了吗?”
屋内,徐斯亮听见了院子里面的动静,他快速奔向窗边看了出去,虽然只看见了一个背影,但不知为何,他却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他冲着那背影喊了声:“陈童在这里!”
那人闻声回头看过来时,徐斯亮也也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是谁,带着些许的疑惑,他冲着秀姨点了点头,再次重复道:“陈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