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相公听了点头道:“‘珍’字不错。”
他自己想了一下,又摇头道:“‘珍’‘真’,还是取真品的‘真’好,我们行商贩货,重的就是一个‘真’,再珍稀的货品都不如一个‘真’重要,应当还是取‘真’字好。”
小娘子道:“单取一个‘真’字,往后她的小名就唤作真儿吧。”
小相公点头道:“真儿,这小名也真是好听。”
他掀开一点裹着真儿的棉布角,轻轻地逗弄她的脸颊,笑道:“真儿~真儿~以后你的小名就叫真儿了~”
听着这个名字,任玄的脑子也乱了起来,那青年男人明明是叫着他的女儿的名字,任玄却仿佛受了他的呼唤,想要坐到那妇人与那青年男人的身边。
真儿~
真儿~
有多久没人这样叫过她的名字了,她竟都忘了,任真,就是她未做修士时的旧名。
任玄看着那妇人和青年男人的模样,她的长相确实是与她们二人有七分相似。
那妇人和青年男人原来就是她的母亲与父亲。
她竟在梦中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时过时移,险些忘了母亲与父亲的模样。
听得父亲唤她的小名,她方才想起。
真儿即是她自己。
她作什么要做这样的梦呢?她入晦明殿修历了数十载的光阴,过去之事已淡忘了很多,应当不会再忆起父亲母亲的。
现下忽的见到父亲母亲的容貌,心中也勾得起了思念之心,可她的父亲母亲只是凡界中人,寿限并不长,任玄在晦明殿中修历到如今,想必她在凡界中的父亲母亲早已入土成灰,再寻不得了。
任玄心中有些涩涩,就如同玉衡仙君未挽回自己的同门从蓟时的那般心情,只觉遗恨,心中苦涩。
她的父亲母亲看起来是那般的喜爱她,将她视若珍宝,可她却拂了父亲母亲的情,到晦明殿中修历做了修士。
他们二老该是如何思念她啊。
从前她是究竟为何能如此狠得下心的。
过往之事相隔太久,她也记不清了,只迷惘地立于她的父亲母亲身旁。
明知他们只是梦中之人,她还是将手搭在了父亲与母亲的身上,她的手只是虚空架着,却什么也触及不到。
只是梦罢了。
只是梦啊。
她想哭,想找个人了怪罪,却找不到罪魁祸首。
那个罪魁祸首或许是她,她又要如何怪罪?
明明她的父亲母亲是那样喜爱她,将她视若珍宝……
她竟离家数十载,将她们二人忘了干净,连她们的模样都记不清,如今在这梦境中再见到她们二人,竟都认不得。
她的脸颊上滑下一滴泪,眼中的泪不受控地接连落下。
她思念她的父亲母亲,可是如今再也寻不到她们了。
在这世上,或许只有在这梦中才能真切地再看看她们。
玉衡仙君心中的遗恨也是如此吗?所以才如此极力地想要将从蓟挽回。
这世上,身边的人相伴才是最重要。
无论如何都该紧紧将她们的手握在手中,不再放开的才对。
可是任玄放开了。
离开了如此珍爱她的父亲母亲身边。
甚至连她们的模样都忘了干净。
任玄心中哀戚,周身之景渐渐浑浊,全然暗下,变得漆黑一片,父亲母亲的身影皆已暗下。
可她还想见见她的父亲母亲,却是再看不到了。
若是这个梦境没有结束,能不能让她再多看看她的父亲母亲的模样。
此处为她的梦境,能不能随了她的心愿?
她眼中希冀,希望能再看看父亲母亲的模样。
任玄周身的环境渐亮起来,她渐渐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此时已是与方才卧房中的景象不同。
已是白日的院中。
她急急地寻找父亲母亲的身影。
直看到父亲母亲坐在院中的一个桌前。
她们二人看着都憔悴了许多,脸上却都是喜悦。
母亲怀中正抱着一个孩子,母亲看着那孩子便嘴角含笑,无比温柔的眼神流转在那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