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寿限已尽,之后如何是再也管不了的了。
各人的命数缘法,任是谁也干预不了。
“我看着她,便想到了一个十分好的名号,若是他日她真能承位,做了晦明殿中的承位仙君,那名号与她,真是正正好,”玉衡思忖着,自语道,“‘广末’,你看这两字如何?待她承位时即是我们晦明殿中第二十七位承位仙君,望她的心性也能一如往常的广阔而谦逊,将晦明殿好好承守下去,‘广末’二字是正好恰好她的心性。”
此处寂静,无人应她,她又叹道:“若是她不愿承这殿中之责,那这‘广末’二字便算了,晶池与镜池二昙劝我将这名号留住,将来不论是谁承了殿中仙君的位子,都一并将这名号承了就是了。”
“也罢,二昙所言也是有理,”玉衡道,“无论他日是谁将殿中仙君的位子承了,我都期望她能将‘广末’的心性秉持下去。”
原来那“广末”的名号是玉衡仙君早就取下来的吗?
任玄还想着巫旷何时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号,也未见与她们相告,忽的就给自己起了一个广末的名号。
“我近来养了一个孩子,上次来时未与你说,那孩子长成了一些,性子十分活跃,”玉衡道,“我看着她,即想起了从前的你,可惜你未能见到她。”
过去之事过去太久,任玄已记不太清了。
玉衡仙君此时便已在养育星霜师妹了吗?
若是任玄记得不差,应当是任玄先入了门中为修士,玉衡仙君其后才养育了星霜师妹。
如此说来,玉衡仙君方才说的那位她十分中意,想要属意她做下任承位仙君的女修,应当也是与任玄同时入门为修士的弟子了?
任玄在晦明殿如此久,怎么从未见过如玉衡仙君口中那样的女修?
不过半年就将殿中藏书尽数阅尽的女修,若是任玄见了,必要与她一同入殿□□览藏书。
可惜当时任玄只痴心修习术法,对旁人无甚关注,也不知身旁有何人。
早知道与她一同入门的修士中有那样的妙人,任玄必会去与她结交。
可既然玉衡仙君如此属意那女修,怎么又将殿中仙君的位子,连同那“广末”的名号一并予了巫旷……
“可惜那孩子不喜术法,我教习她殿中的术法,她便不耐的推开我,自顾自地跑出殿中去了,”玉衡无奈道,“她不喜殿中的术法,对我门中弟子养的那神枭鸟却是感兴趣的很,每日都要与人争抢着与那神枭鸟喂食。”
“到底还是孩子,什么物什若是有趣,她才愿看两眼,若是无趣,她是看都不看的。”玉衡道,“我近来得了一面护身的琉璃镜,还未能收入库中,就被她抢了去,说是漂亮、好看,抢到手中就紧紧捂在了怀里,怎么都不肯放手,偏要我为她戴在身上。”
玉衡想起那孩子的模样便笑了,道:“那面琉璃镜与我们戴着是正好,有护身辟邪之用,可与那孩子戴了,显得琉璃镜太过巨大,实在是与她的身量不相称,不像是她戴着那琉璃镜,倒像是那琉璃镜戴着她。”
“我还道她戴久了便知道辛苦,就会解下,”玉衡笑道,“谁知她戴了几天的不肯解下,见我来了,怕我将她的琉璃镜摘了,便躲得远远的,不愿靠近我,我允诺将那琉璃镜赠与她,不会再取回,她才愿走近我些。”
“我本想将那孩子带来与你看看,她与你脾性相近,你见了应当会喜爱她,”玉衡道,“可她近几日非吵嚷着要我将她带去瀛洲,不知她听了我门下哪位弟子的言语,非要去看瀛洲看看,我不应允她,她便与我犟气,说什么也不肯同我来幽州了。”
“这孩子有时机警,有时又气得令人发笑。”玉衡续道,“她年纪尚小,还未能像我们一样辟食,初时我忘了她需食用五谷才能长成,她夜中饿得连连大哭,我还道她是不是受了阴邪侵扰才不得安眠,我门中的弟子提醒我时,我才忽的想起,她与我们不同,是须得吃五谷才行的。”
“亏得我门中的弟子在凡界中寻了些糕食来,融在水中予她吃了,”玉衡自语道,“她将那整盘糕食都吃尽了才安然睡去,如今她已长成了,却还是爱吃凡界中的糕食,每每藏在房中偷食,还让其他弟子到凡界中与她带些回来,她还当我不知,自得其乐呢。”
是了,星霜师妹即是如此的,每回吃了那糕点,糕点的碎屑都会沾到符文纸上,看着那些碎屑,一眼就能知道她方才做了什么,必是没好好修习术法,在书案上躲着偷食糕点了,每回只记得将糕点藏好,却忘了清理偷食糕点时掉在符文纸上的碎屑。
玉衡沉静良久,又默道:“若是当日仙君择选的人是你,由你承守了晦明殿,你从未来过这幽州,安然的在晦明殿中,与我们在一起,会不会有不同?”
“我时常在想,或许当日就该让你将晦明殿的仙君位子承守下去,如此你必不会离开玉州山,更不会到这幽州来了。”
任玄心中默叹,摇头道:“不会的,从蓟心中常有介怀,除非他能自解,否则他在何处都是一样的,即便当日将仙君之位让与他也是徒劳。”
“早知今日,我就该将这位子让与你,一切或会有不同。”玉衡心中涩涩,道,“我原是只想你安健的活着,可反而使你不悦,徒受苦楚。”
玉衡手中化出金纸,金色的纸张折成铜钱样子,其上金粉耀耀。
她撚起诀,那金纸渐渐燃起,飘起的烟灰随风浮荡,慢慢地飘向远处,消散于空中。
任玄知道燃起的铜钱金纸的用处。
那是修士们专用来为死去的魂灵度化祈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