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了!让你别说了!”从蓟心中涩涩。
“到底要如何,你才愿回来?”
“无论你再如何说,我都不会回去,”从蓟道,“你消了这个念头吧。”
“你无需想太多的,只需随我回去,自在活着就好,何必这样执念。”
“我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从蓟疲惫道,“我也不相信。”
“何苦呢?”
“可我心中就是有!”
“为何你不想想,若是你肯放下那些,往后你与我在晦明殿中,会是如何自在,何必在幽州独自寂寥。”
“可能吗?你根本不知我心中如何,我与你在一处,会自在吗?”
“怎么不会呢?若是你想,现在就能与我回晦明殿中去,看看是否真的如我所说。”
从蓟思忖了半刻,道:“你来得太迟,我已在幽州立殿,我便是这幽州地界的承守仙君,何况我殿中还有众多修士弟子,我不会再同你回玉州山去了。”
“你的修士弟子们真的还在吗?如今幽州这副暮色沉沉之状,形似枯蒿,那些修士只是投机而来,并不是你教养长大的,他们会守着你吗?”玉衡推测道,“我不知幽州是何情况,可看这样子,属实不妙,即便你连连说无事,我也难以相信。”
真被她说对了。
他殿中的修士早已走了七七八八,余下的只剩七八位,十分恋旧,不愿离开。
从蓟扯着笑,道:“方才我身后那两位修士,你没看到吗?谁说我殿中无人,只是你未看见罢了,你又何必这样无端揣测的咒我。”
“幽州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连你也束手无策吗?”
“与你无关,你快些离开吧。”
“性命之事,不可作玩笑,我既已看出来了,你还想遮掩什么?”玉衡忧心道。
从蓟忍着气,道:“我殿中的事究竟又与你有什么干系!要你来管……”
“幽州之事到底是如何?你实话与我说了吧。”
“与你何干!你就在你的玉州山上好好承守你的晦明殿就是了,你管我作什么?!”从蓟续道,“你如今过得好了,你还有闲情咏诗看花,‘紫丝晖粉缀藓花,绿罗布叶攒飞霞。
’,呵,景色真好,你有这样的闲情,可我没有!你还偏要将那些书信传来,扰我心绪。”
“见了你,你便时时提醒我,我有多凄惨,我不愿看见你”
“我烦恼,我苦闷,我忧愁,你满意了吗?如你所言,我过得不好,十分不好,为着我殿中的事,我日日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听到我这样说,你心满意足了吗?可以离开了吗?!”从蓟忿忿地吼道,一股脑地将心中所思尽数言出。
玉衡怔了怔,又复平常神色,尽力平静地安抚道:“我入凡界时偶然见到那紫色香花,闻了使人心神安定,可惜我现下未带来与你,你若是难以入眠,将那香花放在枕下,或许能安睡一些。”
“你就是如此,”从蓟脱力道,“你有半分听进我所说的话吗?”
“什么?”
“我如此忽视你,拂你的意,你还感觉不到吗?还在与我说香花安眠,”从蓟叹道,“你以为枕了那香花,我就能安睡了吗?”
任玄只感心中涩涩,玉衡仙君此时心中已十分难过,可面上仍看不出什么。
“若是那香花不行,我听我殿中的弟子说,凡界中有一种以银针入xue之法,将银针扎在相应的脉络中,可治顽疾。”玉衡思忖道,“或是到瀛洲的七星殿中去,那有一座琼台,可卜算世间物,你若是有不解之问,可到那去解惑。”
“我不要香花,更不需什么银针!”从蓟道,“那劳什子的七星殿,我也不会去!你当我是身有顽疾吗?我根本不是身中有疾。”
我是心中有疾!
放不下,放不开的过往,于夜中时时浮现眼前,搅得人不得安眠。
很想放下,可就是放不下,摆不脱。
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不再回忆起那些过往。
仙君那戏谑的眼神,旁人所言的讥诮言语,究竟要如何才能忘掉?
若是能忘掉,或许就能如玉衡所言,与她一齐复归晦明殿中自在的活着。
可能吗?
从蓟兀自摇了摇头。
最算嘴上说能忘,他的心中也不会忘。
除非那些戏谑的眼神从未落到过他的身上,那些讥诮的话语从未落入过他的耳中。
他道:“你我本不该同路,你为我做再多也是徒劳,我只觉得厌烦。”
“不要再在我身上耗费时间,你有这样的空闲,该去好好教导你殿中的弟子们。”
他想了想,又道:“不要再像仙君一样,动辄就对弟子施以鞭刑,若是你太过严苛,小心将你的弟子们吓跑。”
“我只让他们在堂前罚站略作惩戒,并未对她们严苛过。”玉衡道,“她们都是很好的孩子。”
他又撇过头,自语道:“你要如何管教你殿中的弟子,是你的事。”
“你回去吧,不要再管我殿中的事。”
他自撚诀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