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摊贩不识字,只能用形状各异的草标将不同的种籽标记分别出来,免得将形状相似的种籽记混,每袋里具体装的是什么植物的种籽,只有那摊贩知道了。
那摊贩见到任玄和燕久二人停留在她的小摊面前,忙道:“两位看看呀,都是今年新鲜的种子!我这的种子跟别家卖的陈年的种子可不一样,可好发芽了,绝不骗人,新鲜又便宜!”
任玄笑道:“种籽都是晒干了才作种的,又怎么会新鲜呢。”
那摊贩笑嘻嘻的,也不觉得任玄拂了她的脸,打趣道:“小姑娘不懂了呗,虽然是晒干了才成种子的,可今年新晒的种子和去年,甚至大前年的那些陈年的种子可不一样,那些屯久了的陈年种子,可是任你再催芽都难发芽的,我这都是今年新晒的种子,随意洒上些水,它就能长出嫩芽来了,可不是新鲜吗?”
任玄听了更笑,道:“好久未有人将我叫作小姑娘了,你年纪几何呀?”
那摊贩大量着任玄道:“那都不用看,你这小姑娘瞧着也就二十出头吧,我年纪可比你大得多了!我都三十多了。”
任玄浅浅笑着,道:“确实是如此呢。”
那摊贩道:“我在这出摊这么久都没见过你呢,你是哪家的姑娘呀,是外地来的吧。”
任玄道:“我是此地的人,只是不常出来而已。”
那摊贩道:“可得多多出来逛呀,咱这市集初一十五的可热闹了呢,到了晚上我们河里还放灯呢,这你都不出来看看吗?就搁自家待着,那多无聊啊,你看那边的花灯整得多漂亮啊,小姑娘就该开开心心的,到处逛逛,别整天苦着个脸,这脸再苦着,福气都没咯。”
任玄道:“我脸瞧着很苦吗?”
那摊贩道:“那可不是吗?我瞧你一路过来,你那脸都那样板着,一看就是心里不开心了,就想着逗你开心开心,看着多好一小姑娘呀,别老不开心了。”
任玄思忖道:“竟是如此吗?我自己未有注意过,原来你们看着我,觉得我像是不开心的样子啊。”
那摊贩道:“哪用像呀,你那就是,老板着个脸,你的心情怎么会好呢?不管有什么事都犯不着让你不开心的呀,你年纪还小,往后开心的事多着呢,可别去揽些乱七八糟的事到自己身上,让自己过得苦哈哈的呀。”
任玄道:“多谢。”
那摊贩道:“嗨,这有什么,大家都不容易,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多笑笑嘛,我就乐意看着你们小姑娘开开心心的样子。”
任玄道:“我看你是真的开心。”
那摊贩道:“什么你啊你的,多没礼貌啊,我年纪大你这么多,叫我姐姐才对吧。”
任玄笑道:“对,姐姐。”
那摊贩看着任玄身旁的燕久,悄悄同任玄小声说道:“这男的是你弟弟还是你郎君啊?”
任玄思忖道:“同伴?”
那摊贩乐道:“管他是什么呢。我们自个开开心心的就得了,待会让他给你买俩花灯,你俩晚上放灯去,乐呵乐呵得了。”
任玄道:“还是不了吧,我们另有事要做的,晚上就不在市集中了。”
那摊贩道:“诶呦你真是不会享受,有什么事比自己开心更重要的啊,赶早不如赶巧,今天正好赶集,大家都买了玩,你也买两个开心开心嘛。”
任玄道:“我还从未买过花灯呢。”
那摊贩讶异道:“你年纪这么小,你家爹妈都不给你买两只花灯玩玩的吗?这也忒小气了吧,又花不了两个钱,花点钱给自家女儿开心开心,有什么不舍得的呀。”
任玄在晦明殿中修历了数十载,早已忘了自家父母的模样了,拼命回忆也回想不起多少,只记得自己从幼时起就不是爱玩乐的人,父母即使给她买回一些有趣的小玩意,诸如圆滚滚的福娃糖人,还有草绳编成的小蚂蚱,或是叮铃作响的小铃铛之类的,每样都很精致可爱,可她对着那些小玩意却提不起什么兴趣,反而让父母不要再耗费钱财为她买这些了。
她所钟爱的,反倒是一些怪异的符文术法之书……
任玄缓缓道:“我父亲母亲没有苛待过我,是我自己不要的。”
那摊贩道:“怎么会不要呢,提俩花灯玩玩多开心呀,你别老想着为你爹妈省钱,你一小姑娘,该花花该玩玩,那也花不了几个钱,我看你一路苦着那脸,一看就是为别人考虑太多,为自己考虑太少,你就该到处玩玩,不然多不值当啊。”
任玄笑道:“姐姐说得有道理。”
那摊贩笑嘻嘻道:“我比你多活了几年,多吃了这么多年大米,我当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