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茉茉越听脸色越难看,自己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目前为止能支撑仓离善念的,不过是她为他营造的一种信仰,他有着崇高的血脉,如今信仰幻灭,毁灭值不涨飞快才怪。眼看它起高楼,眼看它楼塌了。
仓茉茉气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撒泼,但她素来沉静的性子只是让她冷冷地看着天君:“某些人,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将我八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凌天听了虽心生愧疚,但他始终不觉得自己做错:“你还真信他能改邪归正?”
仓茉茉听了凌天的话方知:原来他从未认可过她的做法,只是宽容地由着她胡闹罢了。
“您可以不信,但请尊重,好吗?”仓茉茉连敬语都出来了,疏离感跃然而生。
对了,过去他确实帮她良多,包括将罔死之魂召回,她也确实享受了他的庇佑,所以才会如此被掣肘,那么从今往后……
“天君事务繁忙,日理万机,从今往后不敢再叨唠了。”仓茉茉说着后退了两步,转身向黑暗的山路而去。
“你去哪里?”凌天疾步上前,扯住了仓茉茉的衣袖。
殊一也赶了上来,使力将凌天的手从仓茉茉的衣袖上挪开:“与君无关。”
可他偏不松手,像孩童一般暗自较劲。他刚才来寻她的时候是想问什么的来着:“你真的选他不选我吗?”可是现在却问不出口了,他好像输的很彻底。
从小到大他学什么都比不过殊一,现在连追女孩子也是。
本以为自己的命运比殊一好一些的,但到头来,天君这个身份带给这段感情的似乎只有不幸,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无数仙族的兴衰背负在肩上,他没有办法像殊一那般孤注一掷地去追爱。
无数女子渴求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她却不稀罕,他离他的吱吱却越来越远了。
她清清冷冷地看着他,这种如一滩死水的目光灼伤了他的自尊,她挽住了殊一的手,向他表示无声的抗议。
他贵为天君,行为举止却像路边的藤草那般死缠烂打地不值钱。
他最终还是放开了手,手心里空空如也,只有冬日空山的凉风,从两袖冷飕飕地穿过。
刚刚还在眼前的两人一下就没了影子,躲在屋门后的小水仙看了一眼天君的神色,立马又躲了起来。
……
殊一看着眼前心急如焚的仓茉茉,这一年多来他很清楚仓离在她心目中都位置,他爱她,自然也爱屋及乌地关心着仓离。虽然,那个小王八蛋真的很讨厌。
“打算去哪里找他?”
“我不确定,先去村子里找吧,他朋友二狗的家,再去县里看看。”仓茉茉看上去忧心忡忡,“他的毁灭值已经快到顶了。”
“毁灭值?”殊一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仓茉茉之前都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有关游戏的设定。
“就是……我可以听到他部分心声,他现在正处于犯错的边缘。”
“难怪你这样着急了。”殊一想,这大概是作为母亲的本能。
……
水乡小镇的酒旗在萧索寒风中乱晃,路人行色匆匆,唯恐迷失在妖魔吼嘶般的风声中,唯有零星三两家酒馆还在营业。
一个头发蓬乱的男孩子红着眼睛,静悄悄地坐在河边的石垛上,像一个被风霜雕蚀着的小石狮。
对面是已经打烊了的糖果铺子,在很小的时候娘亲第一次带他下山到县城里逛,那天空中飘着洁白的雪花,他一眼就对铺子门口叠插的一串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产生了兴趣。
那时有一对母子经过街铺,那小儿啼哭着要买冰糖葫芦不肯走,她的娘亲踹着他的屁股:“讨债鬼,馋死你了,吃了牙齿都给你掉光。”最后把人给撵走了。
而他的娘亲看了他跃跃欲试的目光,会温柔地问道:“想吃吗?”
“牙齿会掉光吗?”他也好奇地问道。
娘亲将糖葫芦递到他面前,笑了笑:“吃完记得漱口就好了。”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娘亲特别好特别温柔,自己很幸运。可今天却有人告诉他,他的娘亲不是爱他,而是忌惮他。
夜风好冷啊,他以前都不会觉得冷,可今日的冷好像是从骨髓里透出来的,连夜行人的推车在石板上摩擦的轱辘声都冷得让人牙齿发酸。
对面酒馆里发出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个母亲拽着少年的耳朵:“怎么,现在骂都骂不得了?骂你几句你就整离家出走?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又没钱,你能去哪里?”
“我去哪里要你管,反正我不回家!我冻死在外面算了!”少年肚子一阵咕咕地叫。
母亲态度软了下来:“下雪了,回家我给你把面热了。”少年还是跟着母亲走了。
下雪了吗?
仓离擡头看到深邃的夜空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有细碎冰凉的雪子飘落下来,掉在皮肤上细微的刺痛。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了,手臂胸口脸上都有雷电灼伤的痕迹,但他的伤口愈合的特别快,原本血淋淋的部位,很快只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只是狼狈一些罢了。
他本来是不信凌天的话的,他这样破坏他们母子关系,一直被压抑着的愤懑情绪一下子爆发,听说凌天很厉害,他竟然在他的巨剑下还能过好几招。
在他杀红眼的时候,殊一出现了,这个他没什么感情,但也总算和平相处了一年多的人,在看到他和凌天打起来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帮他,而是站在了凌天的那一边想一起制住他……
他在慌乱之中掉落了山崖,那个凌天还踏着云雾追击他,幸好他熟悉附近地形,藏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