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动了心?
“不会。”
池屿闲将伞面往上擡了不少,表情无奈:“我还没有厉害到那种地步。”
事实上他并没有复制粘贴司空摘星的易容术,一是因为他对这个技能不是很感兴趣,二则是因为他现在需要的是以真面目示人来提高自己的名声。
司空摘星听到他的解释之后也没有说到底相信没有,只是眼睛转了转,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得知他们要去城东之后,司空摘星也跟了上来,只不过另外两人看着他这幅打扮,犹豫了片刻。
“诶!等我一会儿!”
司空摘星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破旧的衣服,一头扎进不远处的小客栈。
留在原地的池屿闲和楚留香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之后耸了耸肩,但还是真的等司空摘星去换衣服。
对方不以真面目示人,因此出来的时候换成了一副少年打扮,五官平平无奇,丢在人群里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直到他走近开口,池屿闲才发现这人就是司空摘星。
这里已经离楚留香朋友住处不远了,因此没一会儿就到了。对方也是一个好客的人,见来了两位不认识的人也热情地招待了。
这种热情招待的结果就是——池屿闲喝得酩酊大醉。
他酒量不差,但也只是和平常人相比罢了,但和楚留香这种喝酒像喝水的人比就一般了。
当另外三人还在推杯换盏的时候,池屿闲已经趴在桌子上几乎不省人事了。
“池兄?”
楚留香擡手拍了一下池屿闲的肩膀,喊了一声。
“嗯?”
好在人还有意识,听到自己的名字还知道做出反应,但他语气模糊,一看就醉得不轻。
“让他趴着吧。”
司空摘星倒了一杯酒:“一会儿把他给拖回去。”
说罢,擡起手举杯,随后便一饮而尽。
楚留香朋友酿的酒果然不错,四人几乎喝了快一个上午,空酒坛摆得几乎都快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一场喝下来,除了楚留香和他朋友还清醒着,池屿闲和司空摘星都醉了,其中池屿闲醉得程度最深,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似的。
司空摘星好歹还能自己走,而他却得被人搀扶着。
“还有伞。”
楚留香微擡下巴,示意还算清醒的司空摘星带上对方放在旁边的伞,随后自己又搀扶起都走不成直线的池屿闲。
“池兄家住哪里?”
“嗯?”
池屿闲只有一个反应,根本无法回答问题,好在一旁的司空摘星替他回答了。
“百花楼。”
“有些距离。”
楚留香空出的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后还是决定让对方先在客栈休息一会儿,等酒醒了再回去。
乌云已经散了,阳光落在地上总算是提高了不少温度。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他们走到临时住的客栈,正准备进去,一旁的司空摘星便带着醉意地喊道:“那是花满楼?”
楚留香顺着司空摘星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位白衣青年正从不远处走来,听到有人在喊他之后擡眸往这边望了过来。
花满楼看不见,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来:“司空摘星?”
他曾听陆小凤提及过这个人,因此见了面也颔首问好。
“你来得正巧,”司空摘星晃了晃昏沉沉的大脑,“他喝醉了,你把人带回去吧?”
他们三人身上都带着酒香,因此花满楼一时之间没有发现池屿闲。
直到楚留香将人递给了他:“没想到池兄喝了一坛之后就醉成这个样子了。”
花满楼连忙擡手将人接住,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并不低,幸好他下盘很稳,这才没有往后撤步。
“嗯?”
池屿闲掀起醉意朦胧的双眼,模模糊糊之间好像看到了熟悉的人。
“怎么喝这么多?”
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池屿闲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头往对方肩膀上一搭,闭上眼睛就不省人事了。
“多谢了。”
花满楼无奈地摇摇头,眉眼间的笑意带上了细微的纵容。
另外两人摆摆手,见池屿闲有人接之后便就此分开了。
或许是因为喝醉了,一向理智且不近人情的青年难得显露出了几分真性情。
花满楼擡手握住了对方不断乱动的手,阻止的话尚未说出口就停顿了下来。
他一边扶着对方往前走,一边疑惑地摩挲着对方的手腕。
没认错,这就是伤口,像是这两天弄出来的。
花满楼深吸了一口气,也猜到了这伤是怎么来的,揽紧了倒在他身上的醉鬼之后无奈地摇摇头。
罢了,等人清醒了再说吧。
他将人带回了百花楼,刚把人放到床上就被扯住了衣领。
整齐规矩的衣领顿时被抓得凌乱,露出了一小节白玉般的脖颈和锁骨。
“池屿闲?”
花满楼被迫弯着腰,一手撑在对方脑侧,一边擡起去掰对方紧握在自己衣领上的手。
谁知青年喝醉之后固执得不行,非要拽着他的衣领往下拉,期间还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池屿闲尽管没有内力,但他的力气也算不上小,下定决心使劲儿的时还真将花满楼给拽倒了。
好在花满楼眼疾手快地伸手撑在了床上,不然他倒在对方身上,非要将对方的酒给砸醒。
“花满楼?”
池屿闲擡手抱住了眼前的人,一阵暖意从相拥处传到自己身上。
“嗯,怎么了?”
“花满楼。”
池屿闲又喊了一声,于此同时,抱着对方的胳膊也更加地用力了。
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浮木似的,紧紧地抱着不肯松手。
花满楼轻咳几声,险些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池屿闲?松手?”
这种询问式的语气对于喝醉之后的池屿闲来说无疑是默认,他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眸很亮,像是夜空中的繁星。
“花满楼。”
他再次喊道。
“嗯。”
花满楼只好应声,宽大的衣袖铺在对方脸侧,带着淡淡的暖香,引诱般地使池屿闲稍微偏头将脸蹭了上去。
“先松手好吗?”
“不。”
池屿闲声音很低,语气还带着浓重的醉意,但回答却无比地肯定。
“为何?”
花满楼很是无奈,他避免着和对方的肢体接触,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的无可奈何。
“不要。”
“池屿闲,”花满楼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眉眼间依旧是纵容,“你喝醉了,我去煮些醒酒汤。”
这句话刚说出来,花满楼就感觉到勒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更加地用力了,仿佛是在挤湿衣服似的非要将最后一滴水挤出来。
不知道他是不是说错了话,他无比清晰地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情绪瞬间变了。
“你要我放手。”
池屿闲稍稍松开了手,脸从花满楼顺滑的袖子上抽离,凌厉的眉眼此刻染上了些许的哀愁。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低垂着眉眼,仿佛只要花满楼让他松开手,他就会难过得心碎似的。
花满楼看不见,但也从对方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几分不寻常。
和一个醉鬼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最好是顺着对方。
池屿闲冷白的脸上带着几分酒醉的红,黑如琉璃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意。
之前一直压制的情绪在温暖的怀抱中瞬间决堤,池屿闲眨了眨双眼,哪怕喝醉了都能体会到突如其来的失真感。
花满楼一愣,颈侧多了一股温热的触感,随即,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了脖颈上——对方将脸埋在了自己肩头。
“池……”
他刚开口说出了一个字,话还卡在喉咙里。
肩膀上的衣服湿了——池屿闲哭了?
花满楼脸上出现了错愕,撑了将近两刻钟的胳膊发酸,只好扶着躺在床上的人坐了起来。
坐起来之后,池屿闲无措地再次将人抱紧,他这次是真的整个人都扑在了对方的身上。
“怎么了?”
花满楼擡起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池屿闲的背,本就温柔的声音放得更轻了。
意料之中,对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在无声地哭泣着,哪怕一句话都没说,却也能察觉到对方此刻濒临崩溃。
这时的花满楼才发现,自己从鹦鹉口中得知的有关池屿闲的痛苦只是十之一二。
他此刻甚至都不敢用力回抱对方,生怕稍一用力对方就会像干枯的花瓣碎掉似的。
池屿闲不想说话,他双手用力抱着花满楼,仿佛这样就可以从对方身上汲取到活下去的希望似的。
“好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花满楼半个身子都快要发麻了,趴在肩膀上的人才开口说道。
声音很哑,又充斥着满满的低落。
池屿闲从未提及过自己的过去,因此花满楼也无法猜测对方现在是怎么回事,只好轻声安慰着。
“睡吧,醒来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尝试松开对方。
但他刚一松手,自己就被用力地抱住。
这时就不像是对方快消失了,而是对方担心他快消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