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碗掉落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绿竹在外头,颤抖着的身体激灵一下,慌慌张张拿出鸣镝,发出信号。
“这汤有毒!夕昭,夕昭你怎么样?”萧晏怒声,她头一回慌乱的不知所措。
“来人,护驾,有刺客。”江禄海快步出门唤人。
“传太医,快传太医,夕昭!你别吓朕。夕昭。”萧晏觉得自己的眼眸一阵温热,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夺眶而出。
她等不及了,抱着她往外走,顾夕昭紧闭着双眼,嘴角还挂着血迹。
琉璃惊慌失措呆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这汤怎么会有毒?谁敢害陛下。
金甲卫士迅速围了昭和宫,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宫中伺候的人全部跪在院中,战栗不止。
萧晏抱着她一路跑着到了太医院,为她诊治的太医这么冷的天,脑门硬是急出了汗。
不是因为别的,单看萧晏的神色,若是今日医不好昭妃,只怕整个太医院都要跟着陪葬。
宫门口,萧齐带着人与萧贺的人马混战。林墨很快收到消息,带着御林军前来,将萧贺及其党羽拿下。
太医院萧晏坐立难安,来回踱步。见太医收起脉枕,忙问: “如何?”
“回陛下,娘娘所中之毒,毒性猛烈异常,幸而娘娘所食不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此毒若无解药,只怕……”太医跪在她跟前据实回禀。
萧晏急问:“那现在如何是好?”
太医头也不敢擡,答道:“臣先为娘娘开上几贴药,暂缓毒素攻入娘娘心脉,臣已命人去取了参汤,臣等定竭尽全力,研制出解药。”
萧晏催促道:“那你快去。”
萧晏神色紧张的看着顾夕昭,坐在她的身边,心里一阵阵作痛。怎么会这样,她怎会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好。
萧晏猩红着双眼,厉声:“赵谦,昭和宫那边如何了?可查出什么?解药可有下落?”
赵谦也急,禀道:“回陛下,绿竹已招认了。已将昭和宫找遍,但是未曾搜到解药。绿竹也不知可有解药。”
萧晏目光透着杀意,沉着声音道:“果然是她,将她打入死牢,严刑拷问。告诉她。只要她交出解药,饶她不死。”
“绿竹求见陛下,说有要事相告。”红袖匆匆来报。
萧晏怒声:“朕不想看见她。”
“绿竹说事关昭妃娘娘……”
萧晏虽不想见,又怕事关解药,她忖了忖说:“带她过来。”
金甲卫士将绿竹押到太医院,她跪在地上深深一拜:“陛下,奴婢该死。”
萧晏走到她跟前,冷声道:“你这般轻易认罪,是想朕饶你不死?绿竹,只要你交出解药,朕定饶你不死。”
绿竹愣了一下,泪如雨下:“奴婢不敢奢求陛下宽恕,只是奴婢有些话,想告诉陛下。”
“你是想说明玉的事?你以为朕不知你和明玉暗中谋划着什么?”
绿竹猛然擡头,错愕的看着她。
萧晏拧眉:“怎么,无话可说了?绿竹,夕昭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绿竹跌坐地上,愧疚道:“陛下,奴婢茍活至今,是有话想同陛下说。否则奴婢心中难安。”
萧晏怒不可遏:“还敢狡辩。”
绿竹跪直了又是一拜,有种不畏生死的冷静。她说:“前几日,娘娘与我私下谈话,将奴婢胞弟写的家书给了奴婢,奴婢才知道,原来明谭和雍王一直再骗奴婢。他们根本没有善待奴婢的家人。甚至派人暗中杀害他们,是世子救了他们,妥善安置了他们。”
“奴婢自知罪孽深重,背主背德,不配为人。所以将毒药交给了昭妃娘娘。奴婢曾想一死百了,可娘娘要奴婢再活几日。”
“她要奴婢同她一起完成这最后一件事。”
萧晏见她说的不像假的,她一头雾水,问:“何事?”
绿竹声泪俱下:“昭妃娘娘说,她愧对陛下,余生不敢奢求能伴在陛下身边。雍王是她父亲,他犯得错,理应由娘娘来赎罪。”
“赎罪?”
“是,娘娘还听闻前朝百官屡次谏言陛下立辰妃娘娘为后,陛下都不曾应允……”
萧晏越听越糊涂,她问:“所以呢?”
“娘娘说,她其实早已无颜面对陛下,能得陛下以心相托,已是此生幸事。她戴罪之身愿为陛下身先士卒。所以和奴婢演这一出戏,诱导楚王及其党羽逼宫。之后陛下便有由头发病讨伐冀州雍州。”
萧晏苦笑:“所以,她一直都知道朕在等你下毒,也一直都知道朕想要什么……”
“是。娘娘一心求死,这件事她已思忖良久。”绿竹泣不成声。
萧晏颤抖着道:“何须她如此!”
“陛下,娘娘知您对她的真心,她自也真心待您。她有一句话让奴婢带给您。”
“你说。”
“陛下当立傅常乐为后,以大局为重。废黜她昭妃的之位,不必再对雍州心慈手软。”绿竹深深一拜,泣不成声。
萧晏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她颤音道:“带她下去吧。”
金甲卫士拖着绿竹退下。
萧晏看着顾夕昭,心中难以平静,她悲痛欲绝,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翻涌,泣不成声。
赵谦将人全部遣了出去,只留了她们二人在屋内。
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赵谦也忍不住泪眼婆娑。
赵谦忍住哽咽,厉声:“退远些。今日之事不许往外说一个字。”
天上突然下起瓢泼大雨,雨打屋檐,狂风骤起,将她的哭声掩盖。上天也在替她守着帝王颜面。
良久,萧晏红着眼拉开门,冷声道:“传朕旨意,召丞相,九公主,林墨,大司马一干重臣到长信殿议事。”
“遵旨。”
“还有,传旨,册立昭妃为皇后。”
赵谦正色跪地朝屋内遥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晏回身看了一眼,大步流星往长信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