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昭擡眼看她,问道:“陛下真的要御驾亲征吗?”
萧晏点头:“朕是这般打算的,只是未必可行。朝臣必定会反对,母后那边,也要费些口舌。”
顾夕昭咬住下唇,沉思片刻道:“就算冀雍联合起来,此战大周也必胜,陛下何必冒险?”
萧晏笑道:“十分胜算就太过轻敌了。”
“可也不必陛下去冒险。”
“亲征并无多凶险的。”
“骗人。”
“没骗你,亲征,只是易劳民伤财,但也能鼓舞军心。”萧晏温声。
顾夕昭摇头:“战场凶险,敌方若是得知陛下亲征,定会想尽办法刺杀,比在宫中凶险万分。”
萧晏笑:“那也得他们有本事才行。”
顾夕昭抓着她的手:“大周定会赢得,陛下只需高坐庙堂,等捷报。”
萧晏看向窗外:“各州派去的暗线,直接听命于朕,没有朕的御笔,他们不会行事,冀雍途远,来往传信,即便是飞鸽传书,也需要一、两日,于行军而言,足够贻误军机了。”
“此战必胜,这是结局,可朕想要的过程,绝不是生灵涂炭,更不是经年累月的战火。若是不顾及百姓,十年前,就该开战了。先帝和朕筹谋多年,为的就是尽可能小的损伤,也许在冀雍心中已不把自己当做大周的子民,但在朕心中,九州之内,皆大周子民,朕是不愿自相残杀的。”
顾夕昭不自觉心慌意乱,她低声问:“所以陛下必须去?”
萧晏不答话,可她不答,通常就是默认。
良久她才低声开口:“夕昭。”
顾夕昭看着她,她还是看着窗外。
“大周的铁骑若是踏上了雍州,你会恨朕吗?”她始终不曾回头看她,她怕一回头看到她,就问不出来了。
“臣妾不会。”顾夕昭毫不犹豫,语气肯定。
萧晏才敢回头看她。
顾夕昭颤音:“陛下知道臣妾此刻在想什么吗?”
萧晏摇了摇头。
“若是雍州和冀州也能像青州一样归降,该多好。”
萧晏眉眼浮上暖意,将手伸出来,掌心向上半弯着放在桌上。
顾夕昭看了一眼便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然后萧晏牵着她的手,又看向了窗外,顾夕昭也同她一样,转眼看向窗外。
初冬的景本该萧瑟,但这一院草木是精心挑选的,宫人每日细心打理,所以这满院四季如春,不出屋感受不到已至冬日。
除了这一院风景和昏霭天空,只剩下高深的宫墙,宫墙外是什么模样,大概是,寒风瑟瑟,落叶枯黄,老树昏鸦,一派荒凉吧。
冬日天黑的早,才坐了没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太医为她到寝殿诊脉,没见着人,才到了偏殿寻她。
顾夕昭想缩回手起身,被她暗暗用力按住。太医把了脉后松了口气道:“从脉象看,陛下已无大碍,再将养些时日便能痊愈。”
“臣开些滋补的药来。”太医边将脉枕收紧药箱边起身,才刚转身。
“还有一事。”萧晏淡淡开口。
太医又转身回来,等着她说话。
她语气认真毫不避讳问道:“此病,不可行房事么?”
顾夕昭一瞬涨红了脸,讶异的看着她。
太医怔愣一下,瞧见她紧紧牵着顾夕昭的手,她手中的顾夕昭的手十分明显的动了动,想要抽出来,但被她牢牢抓住。他便心领神会,她这样问,不是真的在问,而是想要个可以的回答。
他犯了难,按照医书所言,最好不要,准确的说,所有劳累的事,都不可做。
萧晏等了良久,他也不说话,有些耐不住性子又问:“如此难答?照实说。”
“不……”他才说一个字,擡眼瞧了一下萧晏的脸色,他忙道:“不宜过度劳累。”
“那就是可以?”她又确定一遍。
太医战战兢兢,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他又叮嘱一句:“但不宜劳累……”
“有劳卿,卿去吧。”她淡淡的笑着。
太医躬身一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