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帝王,初登大宝,总给人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欲建功立业欲名垂青史,易年少轻狂,莽撞无知,更易穷兵黩武。
李信时任丞相,又曾任太傅,对萧晏的脾性多少摸得到一二,她既问了,内心大概早已有了谋划。
萧晏是先帝嫡长女,不过才19岁。本该稚嫩青涩,鲁莽直率年纪,她却不是的。
“朕从十二岁便上朝听政,父皇常因在四州推行政令受阻,刑法不能推行全国而苦恼忧心。如今的四州,怕是早已不知朕这个皇帝,只州王了吧。”她冷冷道。
“朕绝非因朝贺这般小事耿耿于怀,更非因年少轻狂。”萧晏语气平平,踱了几步,凌冽的目光扫视一圈众人。
众人不寒而栗,方才腹诽过,有些心虚。
“林墨。”
“臣在。”身着黑色飞鱼服的年轻人拱手应道。
林墨,家中世代从军,自小伴天子左右,其母为濮阳郡主,先帝堂妹,其父是时任兵部侍郎的林业。
“将四州如今的情况说与众卿。”她回身,缓缓走至案前,将宽袖一拂,坐了下来。
“是。”林墨朝她躬身一礼又面对众臣道:“冀州,冀王多年执政中庸,其子数十位,不乏精明强干之人,世子位悬而未决,夺位之争暗涛汹涌……”
“雍州世子顾长禹才干平凡,雍王偏爱次子顾长越,有废立之心。雍王固步自封,雍州……”
“青州,青王年迈,世子傅伯骞代父执政,青世子为人干练,青州治下土地虽小,不过百姓安居乐业,治军有方,青州青云骑名震天下。青州一直中立,虽不亲朝廷,亦无逾矩之举,……”
“梁州,梁王昏庸,骄奢淫逸,奢靡无度,在位不过十几年,梁州便已民不聊生,梁州诸公子无有突出者,为夺世子位,相互之间明争暗斗……”
萧晏早已换了副懒散姿势,一只手托着脸,另一只手的几个手指在桌上来回敲着。
殿中众人小声议论。只有李信和闻武,互看一眼,欲言又止。
说完林墨转身朝着萧晏拱手躬身一礼。“陛下,臣已据实禀完。”
萧晏收回心神:“诸位可听清了?”
她坐直了身子,缓缓开口道:“如今四州并非铁桶一般,而我大周在先皇励精图治下早已今非昔比,方才闻卿说未缝大变,时事人造,要便会有。”
李信忖了忖,叹道:“百年前,高祖皇帝分封天下,几州州王世袭罔替,此举乃重义之举,若非谋逆这样的重罪,削藩实在有些牵强。所以高祖皇帝晚年虽欲收回四州,却也不能。”
大司马皱着眉头道:“他们虽属朝廷治下,但各州有各州的律法内政,因此,渐渐脱离朝廷的掌控,也是无可奈何。”
“任由此番局面继续下去便是对的吗?”萧晏冷声问道。
她起身下阶,叹道:“高祖重义,曾许诺他日为帝,与他们共治天下,只是这一句许诺,却致使天下安定不过十几年便再起战乱,兖徐二州之后,四州虽未再起波澜,但天下割据的局面持续百年,致使商贾互通不畅,货币各异,律法不能一致。一国竟有五治,自古罕见。”
“四州王割据地方已百年,削藩他们必会奉起反抗,只怕又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李信忧心忡忡道。
“若要长治久安,必得有一番牺牲。这几根刺不拔,往后只会有更大的灾祸。此事势在必行。”大司马厉声道。
李信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但不知陛下现下,欲如何行事。”
萧晏是个很果毅的人,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李信深知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