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林疏一双慧眼,早已认出动手的不是穆绍棠。
而一旁的九龙千年柱上,吊着林疏真正的爱人姬悬月。
姬悬月睚眦欲裂地看着那些人折磨了林疏三天三夜,将他的小狐貍折磨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
最后,这些人,还当着他的面,将小狐貍剥皮抽筋。
从来没有什么后天血孽。
从来没有可以赎清的后天血孽。
杀了穆家整整六十三口人、杀了玄鹤府一千户的,
根本就是姬悬月本人。
他疯了。
在看到林疏被折磨、被剥皮后,他就疯了。
那一晚,整个穆家,除了穆绍棠之外所有人——上到老太太,下到喂马的家丁,全部身首异处;而玄鹤府一千二百户,除了住在河边贫民区的、没有参与过虐杀小狐貍的二百户,全部,死于非命。
死于厉鬼姬悬月之手。
这都是当年的林疏亲眼看见的。
他就躺在九龙千年柱旁边,他亲眼看着红衣的鬼新娘一身血腥戾气,从石柱上挣脱下来,以厉鬼之身血洗九龙千年柱。
最后孽力上涌,成为数百年来最强大的血孽,顶着天上一道一道的天罚,将所有伤害过他的人,一一撕碎。
到头来,林疏浑身是血,姬悬月也浑身是血。
九龙千年柱上也是血,玄鹤府到处都是血。
在这铺天盖地的红色里,天边的月亮都是昏黄的血月。
而姬悬月抱起几乎没了气息的小狐貍,温柔地告诉他,这是他们的喜宴。
这是喜庆的新婚之夜,这是共约白头的喜宴。
姬悬月,与小狐貍,永结同心。
他们没有来生。
……
而如今,塌陷的九龙千年柱旁,林疏躲避似的偏开头,不去看姬悬月的眼睛。
当年的约定,血月下浸透鲜血的婚宴。
不过是两个绝望的人最后相依为命的谎言。
可如今,四煞千年柱前,林疏想起了这些年所有的事,几百年的记忆只告诉他一个道理。
那就是,姬悬月必定死于天罚。
他们之间没有来生。
无论是一百多年前的玄鹤府,还是2023年8月的鹤城。
他们没有来生。
姬悬月却好像没有感受到林疏的绝望,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
他温柔地摸了摸林疏的头。
林疏下意识用狐耳去蹭姬悬月的手,姬悬月的手心冰凉。
姬悬月的手心曾经温暖过。
两人却都对当年避而不谈,没有人再去提起那些温暖。
林疏继续审问手中被拿捏着的穆文泰:“你死前的事说完了,该说说你死之后了吧?”
穆文泰苦着脸道:“我本来死得还算安宁,虽然有些放心不下后辈,但死都死了,如何还会管活人的事情?但……数年前,松儿突然召唤我回来……”
“穆迎松是用什么办法召唤的你?”林疏冷冷道。
穆文泰眼珠转了转,想撒谎,而林疏毫不犹豫就照着他柔弱的脖子掐了下去。
“我说我说我说!”穆文泰只觉被林疏捏着的部位如被火燎一般烧着疼,不禁涕泪恒流,“他……他一直跟我当年聘来的蛊王有联络……”
就是被连累得举寨搬迁的乌多苗寨——姜家蛊王。
姜家几乎也都在国外,没什么人懂蛊术了,姜家的蛊王传人就联络上了国内一位蛊王,重新学了蛊术,就是他们将穆文泰从阴间拉了回来。
穆文泰一边哭一边道:“乌多寨的那个蛊王小姑娘,蛊术大多不会,但她会很多阵法,这个阵就是她做的,说可以……让你堕落成妖……”
林疏两指捏紧了穆文泰的脖子:“什么乌多寨没听过,你再糊弄我,我教你魂飞魄散。”
穆文泰感觉到澎湃的天狐之火即将把自己烧成人干,哭着道:“我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你饶了我……”
林疏知道他大概不敢撒谎了,遂恶狠狠道:“既然你们是想设计我当妖,那林聆在哪儿?”
“在在在松儿手里……”穆文泰的血泪和鼻涕一起流了出来,“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他说在四煞千年柱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林疏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别杀我……在地底……”穆文泰终于吐口。
但他只留下这六个字。
他被没了耐心的林疏轻描淡写地捏散了,那一瞬间被狐火完全炼化的痛苦,将永远定格在他记忆的最后一秒。
筹谋百年,本以为自己将是终极大boss的穆文泰,就这样消散在了天狐的手指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