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泰。
这人的名字,叫穆文泰。
姬悬月直觉一般想起了他的名字。
而就这短暂的停顿,让姬悬月错失了最后一个……逃跑的机会。
麻袋从后面套上了姬悬月的头,将他带着寒冰一样冷酷恨意的眼睛遮住。
坚硬的棍子从后面袭来,姬悬月后脑剧痛,嗡的一下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眼时,姬悬月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衣装完好,只是后脑勺还有点痛。
他倒吸一口冷气,伸手去摸,就摸到后脑勺一个坚硬的包。
但这都不重要……他坐起来,四处看了看,这里应该是他和穆绍棠的新房,只是门从外面被闩上了,他推拉了两下,打不开。
看来,他回到了自己出嫁的那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聆要带他回到这个时候?而且,他们两个去哪儿了?
林疏会在这个时空里吗?
姬悬月想到林疏,心头的杂乱一下子止住了。
他回头,搬起梳妆台边的红木软面凳,疯狂照着窗框砸去。
窗户镂空的雕花很快被砸了个稀巴烂,姬悬月踩上窗边的矮柜,就要往外钻,可大长腿才迈出去一半,他的头被人按住,强行按了回来。
新房的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一群家丁用各种家伙拦住了姬悬月,他不得不退回房间里,冷冷看着来人。
穆文泰,穆绍棠的父亲。
姬悬月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此人会有如此大的敌意,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穆文泰恐怕跟他的死脱不了干系。
穆文泰进来后,先是命令家丁们守好门窗,然后将门关上了。
房中便只剩他和姬悬月两个人。
姬悬月微微擡起头,轻蔑地与他对视。
而穆文泰叹了口气,道:“穆羽,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穆羽?姬悬月心中一动,面上却装作胸有成竹,道:“我没空陪你闲聊,我有事要出去。”
“绍棠被我关在后院,你找不到他的。”穆文泰深深看了他一眼。
姬悬月:“……”
谁要找你儿子?
但,穆文泰话语一转,轻声道:“既然你嫁进来,也算是归了穆家,是可以入族谱的,与认祖归宗没有区别。我劝你老老实实,不要再做无意义的举动。”
姬悬月闻言,立刻反唇相讥:“谁稀罕进你们穆家的族谱?”
穆文泰则阴森森地笑了:“你假借悬月的名字嫁进穆家,不就是为了给你那贱人娘要个名分?穆羽还是穆姬氏,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姓穆。”
这信息量太大了,姬悬月暗自记住了穆文泰的话,不禁又反问道:“既然你知道,怎么还肯答应小棠娶我进门?你有什么阴谋?”
穆文泰捋着胡子,露出一个非常深沉恐怖的笑容:“那当然是为了……把你永远留在穆家!”
姬悬月瞧着他这幅样子就倒胃口,顿时懒得听他再废话,开始撸袖子:“谁稀罕留在穆家?你告诉我,小狐貍在哪里!”
穆文泰一怔:“那只白狐?你认识白狐?”
姬悬月道:“少废话!”他已经冲上去揪住了穆文泰的领子,十八少年和半百老人力量悬殊,穆文泰显然没想到姬悬月这么漂亮的小伙子会如此粗鲁,忙不叠道:“你放肆!”
姬悬月抄起旁边用来砸过窗框的红木凳,就要照着穆文泰的头来一下子。
穆文泰在那红木的凳子腿拍上脑门的前一秒,脸色完全空白着大喊一声:“后院厢房!后院的厢房!”
姬悬月举着凳子的手停在半空。
穆文泰刚松了口气,就看见凳子继续朝自己的脸拍过来。
姬悬月:“你家后院那么大,我怎么知道是哪个厢房!”
穆文泰知道姬悬月是真的做得出来用凳子拍自己脑袋的事,简直又气又害怕,只得屈辱地道:“栽着海棠树的那个!后院右边月门往里走,一路上都是海棠树……那个院子里也是,狐貍就在那里。”
“哼。”姬悬月冷哼一声,松了手。穆文泰跌坐在地上,一边揉胸口,一边看着姬悬月走向门口。
姬悬月开始疯狂砸门:“快给老子把门打开!”
外头的家丁苦不堪言,眼见就要拦不住门了。
门里却一下子静了下来。
姬悬月敲门的动作定住,红木的凳子也缓缓脱手,掉在地上。
剧痛从背后传来,直透胸口。
血从身前喷了出来,姬悬月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冒出的鎏金烛台的尖钉,在心里叹了一声。
其实他有做过心理准备的。
只是……好痛。
这样冰冷尖锐的东西刺穿了心脏,不光好痛,还好冷。
冷得他几乎要忘记,他本来就已经死过一次了。他本来……就是这么冷。
在倒在地上的一瞬间,他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他真正的死因,是被人正面刺穿了心脏。
也就是说,他真正死去的那天,和穆文泰之间说不定还有别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