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将纸盒放在电车站的长凳上,献宝似的打开蝴蝶结:“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糕点。周弥妹妹,你也来看看!”
纸盒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奶油蛋糕。
其实相比现代的生日蛋糕,这裱花还是过于俗气和粗陋了。
但周弥和姬悬月看见了,都露出惊叹的表情。
周弥的眼睛都直了。
而姬悬月不动声色咽了口口水。
于是钱志远计划通,在场的另外两名男士都露出了无奈妥协的表情。
顾临有些头疼地捂了捂额头道:“我本来打算带阿弥去‘新世界’的。”
周弥马上退回顾临身边,不再看那蛋糕一眼。
顾临却看着她,眼中露出些许疼惜:“既然阿弥想去,那就……”
周弥的眼睛一下亮了。
“太好了!”钱志远马上高兴地比了个握拳的手势,又看期待地向林疏和姬悬月。
林疏瞧瞧姬悬月,道:“既然钱少爷诚心邀请,我们岂有不去的道理?”
姬悬月正色道:“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一行人跟着兴高采烈的钱志远叫了黄包车。
顾临有自行车,于是他骑着车,跟在后面。
原来他真的会骑车……
而这边,林疏无论如何觉得自己和姬悬月是靠衣装骗小孩,于是非常慷慨地替所有人掏了车费。
这让钱志远更坚定了,他们两人家底殷实,非富即贵!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猜得也没错。
虽然林疏“非富”,但从天狐血脉来说,他还真配得上“即贵”里的贵字。
黄包车沿着江岸朝前跑,晃晃悠悠,颠颠簸簸。
坐在上头看着日头下的鹤城,别有一番景致。
林疏望着滚滚江水,有一瞬间,觉得人生与年华,不过一江水,奔流到海,不能回头。
而姬悬月和周弥都没坐过人力车,难免紧张。
姬悬月还好,定力超强,只是紧紧握着黄包车边缘的手指暴露了他的紧张。
周弥就有些慌张,她不住探头去找顾临的身影。
但租界交通混乱,顾临不敢骑得太快,时不时会与他们拉开距离。
到达目的地后,黄包车停下时,顾临还没有踪影。
周弥急得不断揪扯自己的衣襟,把好好的大襟褂下拜都揉皱了。
钱志远有些局促,他没有过多少和周弥相处的经验,
对顾临这个妹妹,他也只是听说她脑子有点毛病。
林疏见状,就去问钱志远:“这个地方,顾临来过吗?他不会迷路吧?”
钱志远马上摇头:“他不会迷路的,他来过。画斋的主人是温小姐的哥哥,他认识温小姐。”
林疏回头打量这洋房,上面并没有挂什么“画斋”的牌匾。
钱志远可能有些紧张,话匣子直接就打开了,滔滔不绝道:“这个画斋是温小姐的哥哥专门给这些贵族小姐们开的,除去上课的时间,萍萍她们都会来这里画画。”
林疏问道:“画什么画,油画吗?”
钱志远摇头:“不知道甚么‘油画’、‘醋画’的,反正是西洋画。”
他指着洋房二楼的窗户:“你看,二楼就是画室,金贵得很,不让见光的。”
林疏便知道了,的确是油画。
果然跟着顾临走,是能找到东西的。
不多时,顾临也来了,林疏就发现他骑车的姿势不太自然,好像有些不敢往下坐似的。
“路上被一些汽车拦住了。”顾临下了车,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好像是什么大人物出行,十多辆汽车在路上穿过去,老百姓都不让过。”
“别说那些了。”钱志远道,“快把你的爱车锁上,萍萍她们都在楼上等着了。”
顾临犹豫了一下,将自行车停在了洋房大门的柱子旁边。
“你不锁上吗?”钱志远奇怪道,“这里可没有守卫,你小心被人家骑走。”
民国时期的自行车还是很金贵的。
钱志远记得自己念书的时候,全班就两个人有自行车。
一个是家底殷实的杜公子,另一个就是顾临。
但顾临也说不清自己的自行车是哪来的,所以班里的同学一开始都以为顾临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后来才发现,他父亲是个穷教书的,母亲是弄堂里给人洗衣做饭的老妈子。
顿时滤镜稀碎,还有人开始欺负顾临,要抢他的车。
后来顾临就不再去学堂了。
往事令人唏嘘。钱志远瞧着顾临锁好了车子,才转过身上前,敲了敲洋房的门。
但门是虚掩着的,他指节在上面轻点了一下,门就朝里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