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今日,初一,天气干冷。
李诉坐在警局门前台阶抽烟,烟气从他的鼻腔里涌出来,他神情麻木,眉头始终紧锁着,直勾勾盯着眼前的雪。
案件没有进展。
一点都没有。
自从上次在雪地里掘出空棺材后,这件事就从命案变成了玄案。
起初,李诉的怀疑对象是张茍,但渐渐的,他发现张茍背后可能还有人。
调查GM集团,那光头的确是线索,但那光头在秋天的时候意外死亡,后来,因为张茍不太规矩,孟兴仲带头闹到警局来,本以为可以发现一点什么,没想到最后孟兴仲反被咬一口。
再后来,李诉全身心要调查张茍了,派人去蹲张茍,却发现张茍忽然很机敏,他什么事儿都不犯,压根抓不到他的把柄。
再往后,案件有了进展,有人送来匿名信件,说受害者是个孩子,被杀了,埋在雪地里,李诉半信半疑,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所以才去雪地里挖棺材。眼见有点儿进展了,却没想到棺材是空的。
就像是被一股什么力量推着走,但没有线索,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所以,这个案子停滞到现在,依旧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上面是有任务的,期待在夏天之前结案,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放弃,所以李诉很愁,非常愁。
他正出神,耳边响起孟兴仲的声音: “老李,干啥呢”
孟兴仲穿着厚大衣,大步流星走过来,他人高马大,脑袋上顶着一顶御寒的毡帽,嘴里叼着一根烟,胡茬密密的,一边走一边在笑。
李诉擡眼看他,声线浑厚: “无聊,抽烟。”
孟兴仲在李诉身旁坐下,衣兜里摸出一包红塔山: “塔子抽么”
李诉抽的是红梅烟,便宜一些,红塔山相对来说贵一点,好抽一点。
很快雪地里被烟头戳了一个洞,李诉灭了自己的,接过了那根红塔山。
他打趣: “怎么抽起塔子了”
“过年嘛,抽好一点。”孟兴仲笑笑。
冰天雪地里,打火机的声音尤其清脆,李诉鼻腔里喷出浓浓的烟味,他猛吸一口,微微有些惆怅地说: “孟哥,上次那事儿,真的很他妈玄乎。”
李诉正在调查的事,孟兴仲知道一些的,虽然李诉从来不和他分享收集的证据,但孟兴仲零零星星知道一点。
是命案,特别冤的那种。
孟兴仲眯了眯眼,视线里,雪地变得模糊。他大衣左边的兜里,装的是孟柏给他的相机。
从家到警局这一段路,孟兴仲已经拟好说辞。
“咳——”孟兴仲啜了一口烟, “聊聊天不”
李诉回答得漫不经心: “随便聊。”
“九几年的事想听不”孟兴仲侧目,笑着看他。
李诉点点头, “说来听听。”
“就咱们国家开放的那几年,我爸,教书的,想要我也像他一样,当个好好教书先生,奈何我这人吧,他妈的像头牛,浑身都是劲,但脑子不好使,教书,肯定是教不好了。”
“可不是么。”李诉听了,一声干笑,他想起了孟兴仲的外号,孟大牛。
孟兴仲又说: “那时候我有几个兄弟,去外边做生意,发财了。回来几个,告诉我说,开货车,拉钢材,挣大钱。我寻思着,这车我不会开啊,一个兄弟说,学啊,钱他出。”
李诉静静听着,他还没想到孟兴仲以前是开大货车的。
“后来就帮别人开货车,你也知道,我这人吧,很虎,平常大大咧咧的,有人就抓住我这缺点,给我下了套,后面就出事了。”
他说的出事,是大事,这也是孟兴仲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开车的原因。
“是人命,那时候我们钢材场边,货车停得特别多。通宵开车啊,困啊,就在车上睡觉,一天就睡三四个小时,早上六七点发出是常有的事,结果有一天醒过来,妈的,坏事儿了。”
李诉被勾起好奇心: “咋了”
孟兴仲说: “我后车轮胎旁边死了一个小孩儿,小姑娘,还不到五岁。我寻思着,这怎么可能是我干的呢,我又没发动引擎,手刹也拉了,非说小孩儿到我车后面玩,溜车了,给碾死了。”
这一听,确实锅从天上来。
“后来呢”
孟兴仲叹了口气: “后来,这里说,那里说,别人嘴里传来传去的,我还成了杀人犯,驾照吊销,就不开车了。”
这件事,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孟兴仲还被告上了法庭,但后来这案子查出来了,因为破绽百出,很容易知道不是孟兴仲干的。
是一个开小轿车的人碾死了一个姑娘,眼见救不过来了,放别人车后去,想甩锅。
“还有这事儿那挺冤的。”李诉声音低低的, “那你后来就不开车了”
“不开了,后面是能继续开了,但我不想干了。一是我爸去世了,二是孟柏长大了,我老在外面开车也不是个事儿,索性就待家里了,和老婆孩子一起,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