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躯像是熟透的西瓜,炸裂在这片肮脏的土壤上。
那应该是我成为灵魂以来听到最恐怖的哭声。
男孩儿像是玩具一样从三楼扔下来,正好砸在了姐姐的身旁。
车里的男人皱了皱眉头, “你它妈的玩出人命了!”
楼上的男人说: “这就死了”
“死了!”
“死了埋了,他没妈没爹的,玩死了又怎样,把他姐给我带上来。”
自此,女孩儿在男人怀里,疯了似的挣扎,哭泣,尖叫……
可这红砖楼地处偏僻,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而我,缪白,这无处安放的流浪灵魂,流浪到这里,看到了人间是何等邪恶。
那是我第一次使用幻术。
我将那几个男人置于幻境之中,我用幻术将这栋楼烧起了大火。
这是一场虚拟的大火。
他们抱头逃窜。
在他们惶惶恐恐的时候,我带走了女孩儿,以及,她当场死亡的弟弟……
*
故事说到这里,缪白停了下来。
周安问她: “所以周一正老师,他和你一样,很早就死了而且他死得很惨,对吗而许芹老师,是幸存下来的那个人。”
缪白点点头,又说: “至于你们问的,他为什么活到今天,因为我救了他,而救他的代价是,我的灵魂将和他的灵魂绑定在一起。”
很多年前,在面临救与不救这个选择题时,缪白并没有什么犹豫。
她本就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
而将周一正的灵魂和她的灵魂绑定在一起,对她来说或许还是一种解脱。
“绑定在一起”孟柏拧了一下眉头,突然紧张起来, “什么意思”
缪白不想说,但她必须得说。
“意味着,我存在,他存在,反之,如果他不存在这个世界上,我也会消失。”
孟柏的心几乎是在这一刻倏然缩紧。
那个她最担忧的问题终于出现了。
缪白曾经说过,某一天她可能会消失……
孟柏: “如果李诉警官调查这个案子,抓到了那几个人,周一正老师何去何从”
缪白垂眸,眼里漾开情绪: “那么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他离开,意味着缪白离开。
孟柏伸手去握缪白,她的手是那样的冰冷, “可是你走了之后我怎么办他就不能不离开,你也存在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已经夹着哭腔,小声地啜泣着。
缪白将她拥进怀里,她突然不知道如何安慰孟柏。
遇见孟柏,是缜密的计划。
而和她相爱,却是意料之外的事。
从爱意产生的那天开始,缪白便知道她和孟柏之间不会走很长的时间。
她和周一正早有计划,待到恶魔伏法那天他们便一同消失。
所有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而孟柏……孟柏其实是这件事能成功的关键。
思至此,缪白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你们三人,先冷静下来。”缪白顿了一下,又说, “我知道这些事对你们来说没有办法很快接受,慢慢来。”
今晚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们一定被吓到。
“过一阵子,也许那个叫李诉的警官会来找你们,现在我什么都告诉了你们,但如果他来问你,你们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任他去调查,直到春天——”
说起春天,缪白才又看向三人。
“在春天之前,我们要完成一个任务。”
“任务”
“将那个人找出来。”
“那个人”
“那个杀掉周一正的人。”说到这里,缪白神色寡淡,仿佛这些信息对她来说早就演练千百次,亦或者她其实知道会有迟早会有今天。
而唯一能掀起她波澜的,是孟柏。
她看向孟柏,突然也有点悲伤。
这奇怪的遥远的情绪竟然从她心头蔓延开来。
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安慰孟柏,因为这是一条说与不说都会遗憾的道路。
她看着孟柏柔弱的身躯和泛红的眼睛,在仅知冰山一角的情况下就伤心成这样,缪白终究还是有种自己还是犯了错的感觉。
分别已成定局,她们的恋爱以天为计,每分每秒都是倒计时。
长长久久百年好合这些词似乎在他们两人之间不存在。
因为缪白明白,无处可归的流浪灵魂终有一天会飞向遥远的天空,而那一天,也意味着她自己也将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该如何将这一切完整地告诉孟柏这是一个世纪难题。
她犹豫好久,最终没说出那些话
“孟柏,这个冬天。”缪白再次拥抱孟柏,在她耳边小声说: “冬天,应该会发生很多事,现在你和周安什么都知道了,那你们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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