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黑漆漆的坑洼里,只有残余的几点白雪,空洞得像是嘲讽。
哪儿来那种东西呢。
“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孟兴仲又拽了孟柏一下, “走了,跟爸回家。”
“不走。”孟柏忽地和这件事情较上了劲,她使劲踩在雪里,一点儿要妥协的意思都没有。
她又看向李诉,直言: “爸,你怎么会和李警官在一起”
“害!”孟兴仲尴尬地看了李诉一眼,又拉了孟柏一下, “走了崽子!”
孟柏直勾勾盯着李诉,说出一句很玄的话: “你们在挖死人吗”
李诉眉色凝固,没说话。
孟柏大概明白了,自上次之后,李诉肯定私下一直和孟兴仲联系。
“像是在挖死人吧,是你要调查的案子么”孟柏的语气很大胆: “我怀疑我见过他。”
“呸!你说什么胡话!”孟兴仲在孟柏脑袋上拍了一下,觉得这话很晦气。
而也是这句话,让李诉皱起了眉头。
他第一次真正看孟柏,那种大人注视小孩儿的高高在上的高位感在此刻消失了。
接着李诉又苦笑着摇头, “那不可能。”
孟柏才不管他信不信,说: “是不是一个小男孩儿年纪不大,五六岁,是瘦的,衣服是破的,如果是死了,那大概死在夏天,因为他穿得很薄。”
李诉表情有些微妙。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一个昏昏欲睡的下午见过他一次,亦真亦梦,只知道他满身是血,脸上也是,他没哭,他只是那样看着我,几秒钟。”孟柏顿了一下,改口, “或许连几秒钟都不算,或许,只有一眼。”
李诉脸上的肌肉突然抽了一下,他明显不淡定起来。
以至于不淡定到伸手朝包内摸出一盒烟,赶紧点燃一根,狠狠抽了一口。
白雾在雪夜里散开,尼古丁的味道有些呛鼻。
四周没人敢说话,大概知内情的人也被孟柏的话吓到了。
连孟兴仲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总有种这个人在乱说,却全都撞在点子上的感觉。
好久过后,李诉才吐了口气: “冤魂,可怜的冤魂。”
他踢了一下铁锹,有些气馁,喃喃自语: “可就是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
孟柏很聪明,瞬间明白了李诉的意思, “所以是真的我看到他了”
李诉掐了手里的烟,扔在雪地里,噗呲一声,烟头变成了煤黑色。
他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 “太奇怪了。”他环顾四周,擡眼去看旁边的那棵树, “很奇怪,应该就是这里。”
孟柏不知道他在自言自语个什么,只隐隐感受到那种执着。
要将一件事刨根问底的执着。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事情僵持到这种地步,正当孟柏一筹莫展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缪白的声音:
“孟柏。”
清越的声音滑过耳边。
循着这声音,孟柏擡眼去看,发现缪白竟然站在前方不到十米的树下。
孟柏这才意识到,不是缪白消失了,缪白只是往前走了一些,仅此而已。
她正低头看着地上的雪,目光专注,不知道在思索什么,那张雪白的脸颊在黑夜里愈发显现,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感。
雪突然变大,缪白的身影与雪地格格不入,她喜好黑色,而雪却是那么的白,孟柏心想,这种反差感从何而来,大概是因为缪白原本就不应该属于这里。
在所有树叶都凋零的季节,松柏常绿,而缪白就站在那棵绿树下,像是什么昭示。
孟柏忽然被攫住了目光,她一瞬不瞬盯着缪白。
耳边传来李诉的声音: “挖错了吗没挖错啊。”
也是这句话后,鬼使神差的,缪白擡起了头。
她看向孟柏,孟柏也看向她。
两人目光相触。
她们相距十几米的距离,在簌簌的风声里,漫天飞雪里,缪白眨了眨眼睛,说了两个字:
“过来。”
一瞬间孟柏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侧目看向李诉,小声说: “李警官。”
孟柏指向前方松柏的位置。
也是缪白的方向。
缪白的身影如此清晰,但除了孟柏无人可见。
这是属于她们之间的,无声的隐身秘密。
而此时此刻,这几双眼睛同时看向那棵树。
李诉困惑且茫然。
在众目睽睽之下,缪白对孟柏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脚下的位置。
于是孟柏才真正确定,原来缪白真的是在向她传达什么。
她对缪白点头,转身对李诉说: “既你已经挖了这边,为什么不去那边试一试那也是一棵树,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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