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诉擡了擡下巴,没让男人说话,让那姑娘说话。
“来,姑娘,你来说说。”
姑娘大概十六七岁,皮肤白,怪水灵,长得漂亮。但她看起来很紧张,有点发抖,一张脸僵得不像话,双唇抿成一条线,她看李诉时,眼里有话,但什么都没说。
李诉: “一五一十告诉我就行。”
女孩儿张开唇,欲言。
这时张茍轻轻咳了声,看似在清痰。
女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没说话。
李诉眉头皱了一下, “来,你别怕,我们是人民警察,会保护你的。”
女生点了点头。
李诉又说: “那我来问你问题,这个张老板,他下午对你做什么没有”
女生又摇头。
她这一摇头,孟兴仲坐不住了,想开口,孟柏狠狠掐了孟兴仲肩膀一下,示意他不能再说话。
于是李诉又问: “你确定张老板他没有脱你衣服”
女生点头。
李诉又说: “你说话,别摇头点头。”
于是女生说: “没有,他没脱我衣服,他只给我买了衣服,让我试试。”
“哦他为什么给你买衣服”
这时张茍站出来说话: “我这也是好心,我不是一直有在资助镇上的这些学生,我看她家怪可怜,所以我就——”
“你别说话。”李诉斜了张茍一眼, “我让谁说谁说。”
张茍立马闭嘴,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女孩儿继续说。
于是女孩儿说,她爸在张茍的工地上搬砖,她下午去工地上找她爸来着,当时她爸还没下班。
届时出了点儿太阳,于是张茍出于好心让她到办公室去坐坐。
李诉很快抓住疑点: “那他给你买衣服怎么回事”
“我和张叔叔一直都认识,他帮助我家不少,他经常送我书和衣服。”说到这里,女孩儿看了孟兴仲一眼,她突然哽一下了, “然后,然后这个叔叔来办公室了,就撞见我准备换衣服了,他以为张叔叔要欺负我。”
张茍没忍住插话: “我可没脱她衣服啊,她换衣服的时候,里面还穿着一件呢。”
孟兴仲摇了摇头。
一派胡言。
和女孩儿下午说的简直天南地北。
她到底还是被张茍威胁了。
“真的吗”孟柏忍不住为孟兴仲打抱不平: “你应该听过狼来了的故事,不管怎样,你这个时候不能撒谎。”
女孩儿视线和孟柏对上,她眼里有话,但话到口中还是成了那句: “这是一个误会。”
一旁的张茍松了口气: “对,一个误会。”他看向孟兴仲,眼里有得意,言语却假意关心: “老孟,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孟兴仲自始至终坐在椅子上没说话。
他什么都没说,好像刚刚的表达欲一下子被抽空。
李诉手里的中性笔在纸上敲了敲, “那今天这事儿先这样。”
张茍笑脸相迎: “那李警官,麻烦你还得跟乡亲们说一说,这是一个误会。”
李诉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容未尽眼底, “得了,你是慈善家,你是什么人他们还不清楚么要说你自己说吧。”
张茍顺着李诉的话往下爬, “好嘞,我自己说。”
他甚至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而被当做工具人的女孩儿爹全程表情木讷,没说一句话。
“那李警官,我就不占你们的时间了,不早了,先回了。”
李诉敷衍着点头。
他斜眼看向孟兴仲,又有些为难地皱了一下眉头。
这边张茍带着女孩儿往外走,大门一开,乡亲们涌上来问情况。
张茍拿出最真诚的假笑,安抚说: “误会,都是误会。”
大爷搭话: “我就说么,这事儿发生在张老板身上怎么可能!”
另一大爷墙头草: “我就说嘞,我也不信,还是孟兴仲太虎了。”
张茍摇摇头,甚至当了一回好人: “不怪他不怪他,他是正义的好人呐,误会罢了,说清楚了就行,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一阵唏嘘,张茍走下台阶,人群拥着他。
他一路走一路道歉,说自己的不是,说自己以后一定注意。还说到资助的问题,说以后会注意和女孩儿保持距离。
但话又拉回来。
他最后说, “我其实也只是好心,你们没误会是最好的了。”
*
派出所里突然很安静。
孟兴仲没话说,但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种时候再自证显得很蠢,但他很明显被张茍摆了一道,心里难道得不得了。
警官李诉突然来了句: “孟兴仲是吧。”
孟兴仲点点头。
“你挺勇的。”李诉伸出手,有意要和孟兴仲握手。
孟兴仲还没从刚刚的事里缓过神来,但手还是伸了出去。
李诉重重握了一下,随即对孟兴仲说: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市里调过来的警察。”
“哦,市里来的。”孟兴仲表情有些茫然。
李诉接着说: “来调查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
“命案。”
孟兴仲狐疑, “咱们这镇上死过人吗”
“二十年前死过。”李诉突然笑了一下,视线越过孟兴仲的肩膀,落在孟柏的脸上。
孟柏盯着李诉。
李诉也看她一眼。
“以后或许还得找你们帮帮忙。”接着李诉收回目光, “你也别太难过。”
李诉愿意安慰孟兴仲,这是孟兴仲没想到的。
这种感觉类似于你刚刚打完败仗,别人都在取笑你,但突然有个人跟你说,没事儿,你还没输。
孟兴仲下意识就问: “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也不相信他刚刚说的话”
李诉没点头,但也没摇头,他只是说: “最近我们接到过关于他的,别的举报。”
“别的举报”
“这个就不方便透露了。”李诉擡起手看了眼时间,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让我徒弟送你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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