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打趣: “真会搞浪漫啊你。”
孟柏笑着回答: “必须要有仪式感。”
周安: “那我一点都不浪漫,我肯定是会随便在路上摘两朵野花送给我另一半的那种类型。”
孟柏打趣: “没事,野花也是花。”
买花对两人来说其实是个挑战。
镇上的人几乎都没什么仪式感,他们不买花只买菜,送花更是被视为一种矫情的行为,所以镇上若是开花店是会倒闭的。
但孟柏完全不在意这个。
她和周安去了一家育花农家里选了好几朵漂亮百合,用是的攒了两周的零花钱。
接着两人又到文具店买了包装纸,孟柏就蹲在地上慢慢把花包好,周安替她递胶纸。
两人合力之下,包装得有模有样的。
“这样好看吗”完工后孟柏晃了晃手里那束花。
“好看好看。”周安好像比孟柏还激动, “等会儿你准备怎么说啊我好紧张啊。”
孟柏更紧张,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先把花给她,然后再自由发挥。”
周安: “说我爱你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类似这种”
“不要。”孟柏皱了一下眉头, “我觉得缪白应该不会喜欢这种话。”
太过于模板化,一点都不真情实感,就像是在电视上学的似的。
“天黑了,先走吧,你帮我把花捎上。”孟柏已经骑上自行车, “快上来。”
天有多黑孟柏的车骑得就有多快。
她昨天没回家,林丽必然在家等她,但她的第一站是缪白的家。
所以时间很紧。
夜晚没有路灯,黑灯瞎火的,全凭记忆在骑,好在孟柏熟练,奔得飞快。
周安提醒她: “骑慢点,骑慢点,你别着急。”
“我很急,表白还不着急,我是不是傻瓜。”
“无语,花都要被你抖掉了。”
“给我摁住了,不准掉。”
周安抗议: “你表白,我帮忙,你还这么霸道!”
孟柏笑着说: “辛苦你了辛苦你了,我已经想好等会儿怎么和她说了。”
几分钟后,吱嘎一声,孟柏一个急刹车,自行车停在了老院子门口。
周安下车,跺了跺脚,小声说: “这里好冷呀。”
“冷吗我怎么不觉得。”孟柏停好车, “把花给我,然后你等我一会儿”
“行,你快点,我害怕。”
太黑了,孤零零的一座老大院,四周全是荒树和田,怎么看都觉得阴冷。周安不知道孟柏是怎么有勇气晚上往这里跑的。
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个字:鬼。
孟柏拿着花几步走上台阶,轻轻叩了叩门: “缪白——”
她又推了一下大门,和往常一样没锁。
身后周安出声: “哎呀妈呀,我真的太害怕了,要不然我和你一起进去吧,你表你的白,把我当空气好了。”
孟柏: “……”
于是两人一起进入院内,院子还是那么黑,那棵核桃树的叶片摇曳在黑夜之中,在风的摩挲下沙沙作响。
孟柏对着空气喊: “缪白,周安也来了,她站在外面怕黑,所以我们一起进来的。”
哗的一声,一阵风吹过。
院内突然亮了起来。
不是烛光,也不是灯,而是那核桃树上的叶片,薄薄的叶上透着金黄的光,一簇一簇像金子一样闪耀,视线一下子变亮。
周安擡起头,嘴里感叹: “我的天,她能让叶子发光。”
孟柏压下心里的惊喜,转身对周安说: “她平常不怎么开灯的,因为她不喜欢灯光。”
“啊,这样啊,那还是关了吧,我也不是很怕。”
“没事。”
是缪白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缪白站在前方的台阶上,她正缓缓往下走来,她穿的白色长旗袍,较于黑色少了几分冷肃感,看起来比平常要温和许多。
周安笑着招呼: “晚上好啊缪白。”
“你好。”
孟柏将手里的花藏在身后,也打招呼: “我们来得有点儿晚了。”
“是挺晚了,快七点半了。”缪白走到孟柏身前,声线清越: “今晚你得早点回家,昨天你就没回去。”
“我知道,我,我就是来给你送一个东西的,送完我就走。”孟柏转身看了周安一眼,挤眼: “周安你转过身去,不许看,还要把耳朵捂住,不许听。”
周安笑着点头, “唉,行行行,我不听,我不看,行吧。”
缪白唇角微微上扬,似乎知道孟柏要干什么,但她什么都没说,她在等孟柏说。
周安乖乖转过身去,捂住了耳朵。
这边孟柏才擡眼去看缪白,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孟柏突然有点害羞。
她只能没话找话: “我还不知道连树叶都能被你点亮呢。”
“其实树叶并没有被点亮,我对你们俩使用了幻觉,其实现在四周是一片黑暗。”
“啊,那你能看清我吗这对我很重要。”
缪白点头, “当然。”
“那你能对自己使用同样的幻觉吗我觉得现在树叶金灿灿的,氛围挺好。”
缪白幽深的瞳仁里有光在荡漾。
“行,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想送你一束花。”孟柏擡眼看那棵核桃树,闪耀的叶片下,四周变成了金色的,好像站在太阳底下,她觉得浑身都很温暖。
“什么花”
“百合。”孟柏将身后的花拿出来,递到缪白面前, “花是周安陪我买的,我们挑了很久,很香很新鲜。”
她又指了指包装, “至于这个看起来有点拙劣的外包装,是我自己包的,刚刚骑车太快了,晃得好像有点皱了,不过我觉得也挺好看的。”
缪白接过花,颔首, “嗯,是挺好看的。”
“我没有数花是几朵,也不知道送多少朵是什么意思。”
缪白唇角漾开笑, “嗯,然后呢”
“总之这么一束刚刚好,但光好看不行,还得看你喜不喜欢。”
缪白一瞬不瞬看着孟柏,眼里有光, “喜欢。”
“好,你喜欢就好。”孟柏有些紧张,手放在身后握成一个拳,为自己打气。
她深吸一口气,直勾勾看着缪白,表情和语气都很认真: “那你觉得,从今往后的每一个秋天,我都送你一束这样的百合花好不好”
“每一个秋天”
“对的,每一个秋天,我都送你一束,一直送,每一年都送。”孟柏抿了一下唇, “你觉得怎么样”
眼前的人太过于认真,清湛的眸子里全是期许。
她的渴望没有太多的欲念,于是缪白从这短短的一句话里感受到了很美好的东西。
缪白突然觉得手里这捧花的香味很浓,那味道钻进她的心里,在她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以成倍的速度快速生长,结成一朵永不枯萎的花朵。
是一种独特的,属于孟柏的味道。
“好吗缪白每一年的秋天。”孟柏又重复一遍。
柔柔的声音敲打着缪白的耳朵。一瞬间这枯萎的带着腐败气息的秋天终于破出土壤,穿上了新的味道。
一种微妙的感觉袭上缪白心头,她突然对明年或是后年的秋天有了期待。
那一刻缪白脑袋里什么都没想。
她忘记了自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忽略掉那些压根不那么重要的差距。
于是缪白点点头,说了一个好。
孟柏笑了,笑得特别开心,又问她一句: “真的”
缪白将花抱在怀里,点了点头, “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