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捺住掐死这人的愤怒，沉声说: “擡起头来。”
熟悉的声音让李子言身形巨震，一擡头就撞进了压抑着愤怒的杏眼中。那双被他吻过无数次的唇干涸苍白，紧紧抿成一道直线。布满薄汗的脖颈处青筋鼓起，似是在忍受着难言的痛苦。壮硕的胸膛比之前单薄许多，双腿隐藏在厚重的毯子下，整个人都透露着病态的虚弱。
李子言向前抢了半步，仰视着背光而坐的人几乎落下泪来，仿佛心疼极了。
安德鲁瞳孔紧缩，心中一悸。他不由自主伸手想拭去泪水，却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掐住他的脖子。
他的手指有技巧地抵住气管，让李子言无法呼吸。他双手被缚，脸憋得通红，破碎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来，像是倾诉又像是哀求，泪水流的更凶了。
看着水蒙蒙的黑色双眼，安德鲁并没有预想中的痛快。泪水落到手上，他像是被烫伤了一般松开手，身体更先一步接住了要摔倒在地上的青年。
青年在他手上剧烈咳嗽，身体抖得厉害，单薄的身体几乎没有重量，看起来是那么脆弱无助。
等安德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解开了李子言的双手。
李子言跪在他脚边，拿起他宽大的手掌放到脸颊上，你伤到哪里了很痛吗。
他轻轻用脸颊摩挲着粗糙温热的手掌，仰视过来的眸子清澈深情，像极了乖顺的小猫。
安德鲁的手指抽动，激烈的情绪奇迹般地冷静下来，不自觉用手指抚摸他光滑的脸蛋。被愤怒烧焦的心像是被圣水抚慰了一样，竟又轻缓地跳动起来。
他茫然地低头，在青年黑如深渊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憔悴的模样，几乎要沉溺在他关切的眼眸中。
曾经在宴会上惊鸿一瞥的悸动再次袭来。他想不通为什么要跑去路易斯家要人，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对这个明显的间谍毫无防备，就为了这张脸
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不是那个希尔，是这个。是为个此时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眼眸中盈满了泪水的青年。
“将军，路易斯上将到了。”士兵在门外的声音唤醒了安德鲁的理智。
脑海中闪过战友们死去的惨状，被暂时遗忘的愤怒和懊恼又开始灼烧他的身体。体内隐隐作痛的变异病毒更是提醒着他的处境。
安德鲁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双让他沦陷的双眸，哑声说道: “让你失望了，我没死在城邦外边。”
李子言的心被这句话刺得生疼，站起来想要抱住他。
安德鲁的心被撞了一下，胸中愤怒因为心底的悸动更加猛烈，他痛恨自己的摇摆不定。他因此害了这么多兄弟，时至今日竟然还在心软!
无处宣泄的怒火和止不住的心动在体内疯狂拉扯，他觉得自己快疯了，恨不得一刀杀了自己。
“这次之后第一军团将会没落，你们已经成功了。”这句话是安德鲁说给自己听的，他用言语为刀，划破内心疯长的妄念。安德鲁自虐般地告诫自己，这人是叛徒，是骗子，是路易斯插进第一军团的利刃。而且他爱的人是路易斯。
安德鲁猛然发现，希尔爱路易斯这件事，竟更让他痛苦。这个事实让他对自己失望透顶，你的灵魂是被魔鬼吞噬了吗居然生出如此邪恶的念头。
李子言轻轻皱眉，双手捧起安德鲁苍白的脸，吻上他的眉心，然后一点点向下吻到他紧闭的唇。
他不停地亲吻着自己的爱人。
——安德鲁，看着我的眼睛。求你。
看着青年不断挥动手臂的焦急模样，安德鲁双拳紧握，努力回想着被背叛的种种，恨不能用圣剑将被恶魔掌控的心脏挖出来。
青年澄澈的黑眸像是恶魔的诅咒，终于逼得安德鲁放弃了挣扎，他看向蛊惑人心的恶魔，当看到他被泪水洇湿的脸时，心脏狠狠地揪痛起来。
“希尔，我亲爱的，我来接你回家。”路易斯大摇大摆地推开门，看到几乎扑在安德鲁怀中的希尔眼神一凌，快步走过去揽着腰将人搂在怀中。他冷眼俯视安德鲁，看到他虚弱的样子后又得意起来，示威般在希尔脸颊落下一吻。
安德鲁瞳孔紧缩，看着少年苍白的脸颊紧握住双手，恨不能立时冲上去将路易斯劈成两半。变异病毒因愤怒在他的体内迅速蔓延，插进他的血肉中，让他痛苦不已。
看到他布满青筋的脖颈，李子言心疼无比。他挣脱路易斯的束缚，狠狠擦拭脸颊，冲过去抱住爱人。
不会再让你难过了，我会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见安德鲁别过头去紧闭双眼，李子言强硬地捧起他的脸颊，在他干涸的唇畔重重咬了一下。
安德鲁惊愤地看向这个胆敢咬他的人，疲倦的双眼布满血丝。他看到青年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舔舐唇畔刺眼的鲜血，上扬着嘴角无声地说:等我回来。
安德鲁的脑袋“嗡”地一下懵了，口腔内满是血腥味，唇畔却回忆起舌尖的触感，柔软，温热，像青年的怀抱一样。
路易斯没想到一向顺从的希尔会挣脱自己，等他回过神时，急忙上前粗鲁地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回去再跟你算账。”他瞪了希尔一眼，但希尔的目光始终落在安德鲁身上。
“人我已经接到，不打扰了。”路易斯拉着希尔离开，仿佛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