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远
交颈相偎。
姜之舟用力抱紧江清梦,安抚般一下一下地拍打她的后背。
怀中人哭得全身颤抖,却不始终不哭出声,姜之舟想起她小时候也很能哭,替她擦眼泪用掉了整包小纸巾。
雨水兜头浇下,冰凉刺骨的水珠自脸庞滑落至脖颈,钻进衣服里。
姜之舟早已是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江清梦穿的是冲锋衣,有一定防水功能,渗进里衣的雨水不算多,但再浇下去迟早也会湿透。
姜之舟松开怀抱,拽着江清梦,把她塞到后座,然后从后备箱翻出一条毛巾和一件薄毯,想替她擦拭湿发,却被她避开,抢过毛巾自己擦脸,然后指着薄毯开口: “你自己也擦一下。”又把车厢温度调到最高,说“车上有件羽绒服,你换上。”
姜之舟擦干脸上的雨水,和她说: “你闭上眼睛。”
江清梦从前座捞了条围巾,蒙住自己的眼睛。
姜之舟做了个深呼吸,脱下自己上半身的衣物,用薄毯擦干身子,然后套上江清梦的羽绒服。
“换好了。”
江清梦扯开围巾,睁眼,见姜之舟又从后备箱拎出她的医疗箱,问: “做什么你摔倒了摔伤了”
姜之舟摇头: “雨水很脏,你脸上那个口子要稍微清洁一下,避免感染。”
江清梦说: “我还没那么脆弱。”
姜之舟没有搭话,自顾自打开箱子,用棉签沾湿酒精替她擦伤鬓角处的伤口。
这个人,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半点疏忽不得。
江清梦看见她深邃的眼眸蕴有掩饰不住的柔情,沉默不语,任她替自己清理伤口。
世上有三种东西藏不住:贫穷,咳嗽,爱。
真正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处理完伤口,两人坐在后座,擦拭头发。
过了许久,江清梦打破沉默: “你为什么喜欢我”
很多女孩喜欢问这个问题,姜之舟知道标准答案应该是“因为你很特别。”十几二十岁的女孩,总希望自己是特别的存在。
可姜之舟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她: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江清梦冷道: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这话伤人,好在姜之舟这人足够乐观自信,不会被这话伤得太深,低头沉默片刻,又擡头一笑: “你口是心非了,明明还是有一点喜欢我的,真的是,喜欢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不要总要让我猜嘛。”
江清梦别过头: “你好不要脸。”她回到驾驶座,启动车子,准备回酒店。
被骂不要脸的姜之舟低头一笑。
看吧,没有否认,多少还是有一点喜欢的。
这人还跟小时候一样,有口是心非的一面。记得那时她帮她在小熊上绣了一个签名,她心里明明喜欢,嘴上还要说: “好丑。”
真是,可爱。
窗外夜色一点点掠过,后座的姜之舟看着车窗上的雾气,很有少女心地伸出手指,在车窗上画了一个爱心,边画边喊一声: “清梦。”
江清梦没理她。
姜之舟又连名带姓喊了一声: “江清梦。”
江清梦没好气道: “做什么”
姜之舟轻声问: “你这人怎么那么别扭啊”
“要你管!”声线是柔和的,语气却是恶狠狠的。
又柔又狠,好矛盾。
姜之舟再次被逗笑。
她很喜欢这样的江清梦,撕掉温柔礼貌的面具,真实,鲜活,令人心动。
这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该有的模样,有一点任性,有一点自我,有一点别扭,不要太懂事,这个年龄就过分懂事体贴的女孩,一定经历了很多冷遇,才变得如此敏感。
没再交流,车厢太安静,姜之舟忍不住轻轻哼唱歌曲。
“靠近你,抱着你
不敢信这是突然运气
吻着你,有种特殊心理
明明祈求可共你,一起
却总闪过顾忌
如今又却竟不会躲避
其实我不算自卑
真的很在乎你
你所给我的欢喜
我将谨慎收起……”
为什么喜欢你
因为是你,温柔的你,别扭的你,矛盾的你,坏脾气的你,所有的你,我都想抱在怀里,想把我所有温柔,双手奉上,献给你。
最后,回到酒店,临下车前,姜之舟和她说: “清梦,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谁我说过,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现在的我,就只是我,站在你面前,活生生的人。”
江清梦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她。
姜之舟看着她,笑了一笑: “江清梦,你重新认识一下我吧。”
说完她就下车了。
她是姜之舟,但永远变不回19岁的姜之舟,这个年纪的她,永远也演不出十几岁那年的惊蛰与陆霜。
那晚解签人和她说: “姜小姐天资聪颖,成就不凡,但需历涉艰难,遇上贵人提拔,名利方遂意,只是其终不如其始。”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也不需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身份,知道我能救你就行。”
“天之道,有得必有失,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害己害人,难得善终。”
“我的话,你可信可不信,我们有缘,还会再见。”
她要她掩去属于姜之舟的一切,从此再不要提起那个身份。
不提就不提,她不会活在过去的影子里,她也不想当自己19岁时的替身,她只想向前走。
第二天,小艾没如往常那般邀请她去江清梦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