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山离周京不远倒是一个好地方,想来父亲便是在这一次的科举中高中状元的。
卫契初颔首,她看着方晔的脸问道:“我想知道是谁救了我?具体在哪,我那时的状态又是如何?”
方晔的表情一滞,在卫契初的目光中回想起那日发生的事。
那天的雪下的很大,大到看不清脚下的路,他因为要备考便不随木童下山去买生活用品,本以为木童会像往日一样在天黑前回来,但那日他没有。
就在他欲冒雪出门寻找时,一道蹒跚的身影在黑暗中出现。
看的出是一个人,一个被雪完全盖住的人。
方晔心下一惊,思忖了许久,终是压下心头的不安,撑着伞朝来人跑了过去。
跑近后他看到了那人露在外边的眼睛,这时才认出他是下山采买的木童。
见木童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还死命护着背上的东西,他心里不由地冒出一股火来。
“你疯啦,身外之物没了再买就是,你犯得着这么作践自己吗?”
说罢,方晔连忙伸手想接过木童背上的东西,但木童根本就不让他碰。
方晔被气笑了,他伸出手,一副誓要将他背上的东西卸下的态度。
在来回的躲闪拉扯间,背上盖着的白雪滑落,露出了一块灰青色的棉衣角。
方晔惊讶极了,他的目光移到木童的身上,这才反应过来,木童他竟将自己的棉衣脱下护住了背上的东西。
终究是什么东西会让他这么的看重
木童抿住青紫的唇,他颤巍巍地看了眼方晔,而后再也承受不住,在倒地的那刻他擡手护住了身后。
棉衣脱落,那张白皙惊艳的脸兀然出现在方晔的眼前,安静地靠着倒地的木童。
从回忆中醒来,方晔的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只听他的声音带着思量,淡淡的又慢慢的。
“自然是我。”
他想他为卫契初提供了养伤的地方以及药草,这也算是救了她吧。
话音落,门外传来碗碟相撞的声音,卫契初的脸上还挂着笑但在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人时,滞住了。
他是刚刚院中的那人?
方晔顺着卫契初的视线看去,见是木童,顿时脸上出现惊慌的神色,于是他赶忙起身想将人支走。
“这位是?”
卫契初皱着眉,心中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怪异,为何她会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熟悉,难道之前见过吗?可是她印象中是没有的。
“哦,这是读书期间负责照顾我生活起居的人,是个哑巴,没什么好注意的。”
方晔讪讪一笑,将木童手上端着的东西拿到自己手里后,便朝木童示意让他离开。
木童是离开了,但卫契初注意到了他紧紧握起的手。
他,这是不甘心吗?
“药和白粥,还有一些小菜,你先吃着我出去看看。”
方晔的背影似落荒而逃,卫契初看在眼里,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
从方晔说是自己救了她时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的心虚以及他让那人离开的慌乱感,真的是他救了自己吗?
还有刚刚那个人,为什么他的眼睛会是那样,尤其是在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思念与痛苦沉得她透不过气。
方晔寻出门,在厨房中看到了正盯着灶台发呆出神的木童。
他叹着气坐在了木童的身边,“木童啊,我知道是你救了她,但我刚刚一时情急便替你应了,你就看在我们相处这么些年的份上别拆穿我行吗?这份情,我方晔以后绝对会报答你的。”
木童没擡头,只是手心已被他掐着渗出了血。
“你没反应我就当你答应喽,哦还有,你以后就不要再在她面前出现了,我怕你吓到她。”
方晔走了,外头雪压竹枝的炸裂声传来,正正好好盖过了他徒手砸断木桩的动静。
他想,久别的人回来了,不能相认,也不能相见,也许早就被遗忘了,不然怎么会认不出旧人眼中深沉的爱意。许是物是人非,许是海枯石烂,他学会了爱,也知道了爱,那不是占有,也不是成全……
卫契初在屋子里等着,她看的出木童眼中的不甘,她以为他会来找她,但日升月落,该来的人还是没来。
“卫姑娘,我来送晚膳啦。”
方晔提着食篮走近,衣袖上还沾有不少雪。想来是顶着风雪,浑身疲态但满脸悦色。
“这是山下酒楼里最热销的菜品,你快试试好不好吃。”
“山下?”
“对啊,山上都是一些粗食,你是病人应当吃点金贵的补补。”
方晔没察觉到卫契初变化的脸色,自顾自的将食篮里的东西搬出往桌上摆。
难怪后边一直没见着他和木童,原来是下了山。
“你把木童叫进来一起吃吧。”
“不用!”方晔的音调突然拔高,他将手上的盘子放好后便匆忙地跑了,“我们已经吃过了,你慢用。”
卫契初垂眸,这些菜还透着热气,按时间来算不太可能,想必是热了一遍才送来的,那这么久的时间方晔身上怎么还会有积雪未消?
这雪半个时辰前便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