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的路边空无一人,虽然没到哈出一口气能看到白雾的冷度,但也需将双手揣在兜里才感觉的到暖和。
路边立着一根接一根的树,枝头的繁叶尽数掉落,光秃秃的毫无美感。
仿佛连枝桠都都在寒风瑟瑟中被冻成了硬块。
余晴晴摸了摸兜儿里的那个厚厚的红包,想起刚才倪雅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想到你爸妈竟然还会给我准备红包。”
柏霁却毫不意外:“长辈给晚辈准备红包不是应该的吗?”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余晴晴想了想,又歪头看着他,“但他们没给你啊。”
“可能我失宠了吧。”柏霁说,“他们现在更喜欢你。”
余晴晴心中微动,脱口而出:“那我是不是也得更喜欢你?”
但她很快便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不妥,连忙为自己解释道:“这样才能把你爸妈的喜欢还给你嘛。”
语音落下,她却是紧张地捏紧了拳头。
她承认这句话有试探的成分在,因此在等待柏霁回应的过程中,手心甚至因为紧张都隐隐渗出了汗。
然而柏霁却转开了话题。
他走到路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下,擡眸看向余晴晴:
“趁着现在还早,我们给你妈打个电话过去拜年吧。”
“......”
余晴晴霎时感到一阵无地自容,慌乱地移开视线,低头摆弄手机。
“哦,哦,好。”
然后慌乱又磕绊的终结了话题,一句都不敢再提,臊得耳朵通红。
嘟——嘟——
两人一同等待着电话被接听,柏霁的视线从她绯红的耳垂和慌张扑闪的睫毛上瞟过,心里低叹了一声。
终于,手机待接通的界面跳转,紧接着李艳梅的声音传了出来。
“喂,是晴晴吗?”
“哎,妈,是我。”余晴晴连忙开口,对着电话那头说,“新年快乐,给您拜年了。”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李艳梅喜气洋洋的欣喜声将扬声孔震得发出滋啦声。
“新年快乐,妈,给您拜年。”
“哎,这是小柏是吧,你也新年快乐啊。”
李艳梅对这通电话显然很惊喜,语调都比平时说话扬高了一度。
“妈,你现在在干什么呢?”余晴晴接着问道。
“我还能干嘛,在家里待着喽。”李艳梅说,“你爸爸今天上午一早就出门拜年了,我留下来看家。”
余晴晴当然知道她在家,每年的大年初一她跟她妈都会守在客厅,等着别家的人前来拜年,而他爸则作为他们这一家的代表,去走访各个邻里。
她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不想让这场通话就此冷场,毕竟她实在也不知道该跟她妈说些什么。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她妈妈现在一定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择菜,一边等待着走访的宾客上门。
——因为这也是她这二十多年来每年都要面对的场景。
倘若有宾客上门,便会在霎时间交谈甚欢热热闹闹,看样子恨不得把一年没说的话都说了。
但实际上他们通常只会在家里停留个一两分钟,就又要离开了,因为后面还有很多户人家要等着他们去走。
而她在清理完掉落在桌面上的几颗瓜子壳,和倒满却一口未动的热水后,又得重新坐回到小板凳上,继续择着中午要吃的菜。
大年初一对她来说好像跟平常的每一年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或许是在于要应付不断前来的宾客,而更累更耗心神。
飘远的思绪很快又回到了手机上,正好听到李艳梅犹疑着询问柏霁:
“对了,小柏啊,说起来你跟晴晴都结婚这么就了,我们还没有拜访过你爸妈呢,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两家人见一面。”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柏霁歉意道,“这样吧,过两天我刚好跟晴晴回来看您,回深圳的时候顺便把您跟爸一起接过来,到时候我让我爸好好准备准备,好好招待你们,您看行吗?”
“我们都可以的,主要是看你爸妈那边怎么方便,你们来定就好。”
聊完这个话题,两人又再度寒暄了几句,柏霁在挂断电话前,特意嘱咐了她一声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好,你跟晴晴在那边也注意保暖,最近早晚温差大,出门多穿件衣服。”李艳梅说,“那就先这样,等你们回来啊,挂了。”
随着嘟嘟两声盲音,房子里再度陷入了安静。
李艳梅将手机放回到桌面上时,她发现刚才择菜时绿叶不小心沾到了手机背面,于是下意识用衣袖揩了揩。
可下一秒她的动作却蓦地顿住了。
视线缓缓移动到被磨烂了的袖口处,布料上还沾着各种各样的污秽,以至于完全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了。
她盯着袖口,半天没有说话。
良久,她扯了张纸擦拭着那块污垢,然而沉积多年的藏垢仅凭一张纸怎么能擦干净呢。
最终纸都擦破了,污垢却依旧在那儿,一点儿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