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晴晴擡头看着他往外走的背影,默默哀嚎着。
她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读书的生涯,因为犯了错所以被班主任喊去办公室喝茶教训。
心虚又紧张。
在座位上磨蹭了半天不想动,最终还是柏霁在门口等不下去了,又擡手敲了两下门,目光如有实质般警告性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她这才愁眉苦脸地起身,跟了上去。
来到总裁办公室后,他在座位上等了许久,才见余晴晴磨磨蹭蹭地出现在门口。
“把门关上。”
他看了眼腕表,言简意赅地说。
余晴晴依言转身,将门关上。
“磨蹭什么呢。”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椅,“坐。”
她的动作依旧磨蹭,不情愿地坐到了椅子上。
从创设部到柏霁办公室这一路上,她思考了一路,最终还是决定率先进行自我检讨以减轻罪行。
于是,深吸一口气,赶在柏霁开口之前,将心里打了一路的腹稿说了出来。
“对不起柏总,我不应该在上班的时候摸鱼开小差跟同事聊天的。”
道歉的话说完后,她将头埋得低低的,似是在等待柏霁的训斥。
然而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这人的任何反应,她刚擡头,就忽然听到柏霁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气音。
像是短促的笑。
“嗯。”
柏霁眼眸低垂着,叫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还有呢?”
还有?
余晴晴懵了,心道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犯下了这么多错吗?
“还有......”
她嗫嚅着,脑子快速地反省着最近发生的事。
正当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时,柏霁的声音再次响起。
“行了,你以为我叫你过来是骂你来了?”
余晴晴一怔,倏然擡眸,果然柏霁的脸上没有半点苛责。
短暂的沉默后,她忘了自己此刻在他的办公室内,也忘了两人的上下级关机,恼怒地蹙了下眉头,
“你耍我?”
“没那么严重,”柏霁说,“顶多就是套套你的话,看你最近还有没有犯什么错。”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暂时没有。”他目光在余晴晴脸上扫视片刻后,得此定论。
随即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其实叫你过来,是为了跨年项目的事。”
“什么事?”
余晴晴此刻正处于一种被人戏耍了的气恼中,说话的语气有些冲。
见她几乎把情绪写到脸上了,柏霁不由眉头一扬,视线落在余晴晴脸上,没有立即开口。
两人对视着,僵持着。
忽然,柏霁轻嗤了一声,眼底却未见丝毫笑意。
原本平放在桌上的手指忽然轻点了下桌面,没有接着往下说是什么事了,而是问道:
“你这是,在跟领导赌气吗?”
见他变得有些威严的脸色,余晴晴瞬间蔫了。
但她又觉得有点委屈,明明就是他先戏耍她的,却又不给她生气的资格。
可谁叫她是下属呢,于是只能硬邦邦地说:“没有。”。
“嗯,没有。”柏霁继续看着她,“那就是在给上司甩脸。”
“......也没有。”
她语气依旧生硬。
但板着的脸显然让这句话没有任何说服力。
柏霁注视着她良久,忽然从椅背上直起身,缓缓向她逼近。
“余晴晴,这里是职场,不是过家家,也不是学校。”
余晴晴第一次听见柏霁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当下心中慌了一下,但又很快稳住,继续听他说下去。
“我可以包容你的小脾气和坏习惯,但你要清楚,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我手底下工作。”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余晴晴完全听懂了柏霁想要表达的意思,她霎时间血液直冲头顶,羞愧得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把在生活中跟柏霁相处的情感带到了工作中。
生活中的柏霁是温柔的、体贴的、包容的,会照顾到她的一切情绪。
但这是因为什么,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倘若不是因为机缘巧合下的婚姻,他们本该是形同陌路的两人,不会有一丝交集。
而正是因为这个巧合,让她在生活中跟柏霁相处了这么久后,竟也逐渐在他面前卸下了防御。
甚至还因为他生活上无时无刻的关怀,而将他的后退当做是理所应当。
因此,当两人的关系从生活中回到职场时,她才会下意识地像平常一样放松,甚至于任由自己的小脾气滋长。
但这着实不应该。
毕竟如果没有那个荒谬的婚姻,他们之间只是最普通的上下属关系,所有的“包容”“退让”均不复存在,他们中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她不应该、也没有资格耍小脾气。
但除却这个因素之外,她意识到了更可怕的一点。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柏霁纳入了安全线以内。
所以她才会毫无顾忌地表现出任性。
这让她全身的血液开始倒流。
害怕、懊恼、羞愧、难堪......
一系列情绪夹杂在一起,她想立即从柏霁眼皮底下消失。
但实际上的她只能坐在原地,承受着柏霁严厉的批评目光,将头埋得很低,颤声地道歉——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