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药完完整整地躺在桌面上,与当时被人扔过去时的位置一模一样。
颜束非常准时地踩点到达了举办露天舞会的地方,这里已经聚着仅剩下的一些人。
上次从千子镇出来的人只有他们三个,不知道这次这些人又能逃离多少。
颜束这身衣服是一套白色的欧式修身军服,腰带紧束,肩膀处顶着金色的徽章,连接着垂在背后的披风,一双黑色军靴裹在笔直的小腿上。
他双手抱胸,站立在边缘位置扫视人群,倒像极了正在阅兵的将军,凌厉的眉目让人不敢直视。
舞会已经准时开始,古堡里的管家把这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除了主人还尚未到场这一点。
坐靠在一旁单人沙发里的裴放,双手交叠的膝盖上,眼镜眨也不眨地盯着颜束,从这人走出古堡,他的视线就没移动过了。
他此刻的直视,跟方才在房间里,看着没穿上衣的颜束那会儿,少了一分暧昧,多了一点不爽。
“吵架了?”钩吻端了两杯酒走了过来,递给裴放一杯。
裴放接过来,收敛了表情,问:“所有人都在这儿吗?”
“不。”钩吻摇头,“张山不在,齐小瑜和陈蓉蓉也没来。”
这古堡的主人们还没到场,张山当然不在了。
裴放自动忽略了钩吻话里没到场的后两位姑娘:“你到海边和密林,我在古堡里查,在张山到这里前,杀了他。”
“明白。”钩吻把酒杯放在仆人的托盘上,避过所有人的视线,离开了这片音乐逐渐激烈的地方。
与此同时,裴放也站起来准备再进古堡,却看见颜束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同样冲着古堡的方向。
人群依旧乱哄哄的,在音乐和酒精的刺激下逐渐迷离,周围越来越浓重的大雾包裹着每一个人,就好像这里并不是危险遍布的囚笼空间,只是他们社交和享受的晚夜闲暇。
之前,古堡里的主人每晚会按时到达这里,并且接见他们。
颜束虽然没有正经在大厅里待着过,但也看到过那个金毛十三,所以他们今天的缺席显得就不同寻常了。
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场。
这一点裴放应该也是一眼能看出来,那人的注意力肯定会全部放在问题最大的张山身上,所以钩吻和裴放肯定会直接查张山。
如此一来,就省事多了。
颜束直奔齐小瑜和陈蓉蓉的住处,在他看来,有问题的可能不止张山一个。
古堡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好像空气都被凝固着,只有颜束一步一步上楼梯的声音。
他们从海边回来的时候,他是看着齐小瑜把陈蓉蓉扶进了房间里,因此记住了那间房。
咚咚咚——
颜束敲了三声,里面却没有人回应他。
他心里是一种意料之内的平静,只是在敲门之后得到了证实。
颜束后撤了两步,长腿飞起,一脚踹在了房门上。
木头碎裂的喀嚓声刺入耳朵,房门七分八裂地躺了一地。
他从碎裂处伸进去一只手,把里面的反锁拧开来。
门开了,入目却是比遭踹的木门还惨烈几倍的画面。
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严严实实从头盖到脚,让人觉得惊心的是,整条被子血红一片……
不难猜出底下盖着的人是生是死。
这种出血量要是还能活蹦乱跳,那就可以去僵尸片里当万年主演了。
颜束面沉如水,跨过地上的血迹,来到床前。
其实他应该知道这条猩红的被子底下躺的是谁,却还是摘掉白手套,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被子一角轻轻掀开来,像是怕惊动里面的人似的。
躺在床上的女孩双眼眦裂,长大着嘴,却没有舌头,可能是怕她大声喊叫引来别人吧。
身上毫无规律的伤口至少有几十处,不仅仅有利器,还有绳子勒出来的血痕,棍棒敲打出的淤青,以及指甲扣破的皮肉……但真正致命的还是伤口太多导致地流血而亡。
从古至今有一种讲究,只有身死瞑目,逝者才得以安息,才不会有那么多冤魂流连世间。
颜束不信这个,不管是身体机能的衰弱还是脑电波的紊乱,死亡都是一次性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哪里有什么看不见和听不见的意识残留,都是活人编出来寄托情绪的谎言罢了。
他看着面前的尸体,没有任何表情,手臂僵硬地提着被子一角,像个机器。
有那么一瞬间,颜束觉得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他从身体到心里早就麻木地激不起任何波澜。
就像当时看到被吊在房梁上的王建那样,不同的是,杀死王建的是穷凶极恶的NPC。
所以人类和这些NPC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他知道现在应该立即转身出去找人,此刻却仿佛被时间按了暂停键,让他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一双带着温度的手捂上了他的眼睛。
“颜束,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