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放有一刻的怔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又在转眼间模糊了,仿佛他自己也没有很确定。
颜束只是习惯性挖坑试探,也没想着能真的得到回答。
裴放一笑:“我好奇。”
“好奇什么?”钩吻仰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傻脸问。
“好奇没有窗户,怎么跳楼?”裴放环视了一圈四周,然后轻飘飘问出口。
这倒是真是个问题,钩吻也有些傻眼。
敢情第一种情况分析了半天,最终夭折在没有实际操作空间这个问题上。
他话锋一转,有点想找回几分颜面,于是接着说:“也不一定就是这种情况,毕竟你在这儿,什么高科技东西能篡改得了你啊。”
“如果排除第一种,还有别的情况?”颜束问。
钩吻点头:“有的,除了篡改精神力比较薄弱这类人的想法,还有就是实际空间被改变了。”
颜束皱眉:“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改变实际的空间或路线?”
比起会出错的记忆,人往往会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客观存在的总不可能是假的,所以颜束有这种疑问也属于正常,毕竟实力过硬的人大多数都是十分相信自身的判断力。
显然,不止颜束会怀疑,此时此刻三人同时沉默下来。
他们太清楚可以排除第一种状况,且不说裴放和钩吻经历过多少囚笼空间,这点精神力要是没有,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反观颜束,在上一个囚笼空间里能在那个女人制造的幻象中保持清醒,就已经证明他精神力非同一般。
所以篡改他们的意识,简直相当于自找麻烦。
于是第二种情况就具有十分大的可能性——真实的空间被改变了。
可眼前的走廊,是他们一步一步走过去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
“也不是没可能。”颜束忽然擡起下巴,视线转移到走廊墙上的某个东西上。
钩吻跟着看过去:“你是说,咱们确实被骗了?这路可是咱们三个看着走完的,还是回到了原地。”
“或许,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看着的。”裴放幽幽出声。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时时刻刻都看着的?
难道他们还在中途闭过眼睛吗?
钩吻抓了抓头发,正想开口再问,只见颜束擡手指向墙壁上他一直看着的东西。
——那是一盏挂在墙上照亮用的油灯。
这盏灯的周围被散发出来的光芒所照亮,但是再往前、再往前一点的路,它却没办法再把光传播过去了。
“我们只在有光亮的可视范围内是一步一步看着走的。”颜束一字一句说得清楚,“那没有光的地方呢?”
钩吻恍然大悟:“对!每盏灯之间总隔了那么一段光亮照不到的地方,所以真实空间被改变就说得通了。”
改变是当他们每次步入黑暗的时候发生的,一段又一段,把他们绕回原点。
“那怎么破解?”钩吻终于对颜束刮目相看了,“我们都没拿照明工具。”
“那不是有现成的。”裴放走上前,一把卸下墙上的油灯。
钩吻嘴角咧了咧,他家老大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思路清奇,不过“卸个灯”这种操作比起裴放之前的暴力执法,那确实温和太多了。
“找出路吧,这里不宜久待。”颜束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座古堡太诡异了,如果今天晚上没能找到对他们有利的线索,反而被困死在这个地方,那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走吧走吧,感觉这里的风突然有点冷啊。”钩吻搓了搓胳膊,正打算问身边这两人冷不冷。
他刚刚转过头,就看见上一秒还面容沉静的颜束脸色巨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在听完钩吻的话,颜束猛然擡眼。
古堡的走廊是室内,他们从刚才就已经排除了“跳窗”这个办法,哪里来的什么冷风?
“快走!”颜束急忙冲其他两人喊道。
呼——
就在他出声的一瞬间,袭来了一阵冷风,吹灭了裴放手里那盏油灯。
唯一的光亮熄灭之前,他只来得及看见裴放骤然变得慎重的眼睛,似乎想过来拉住他。
然而一切在眨眼间就陷入了黑暗,裴放没有过来拉住他。
颜束也没有出声叫人,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旁边已经没有任何人存在了。
周围甚至都没有了任何声音,紧密的黑暗中,只剩下颜束自己的呼吸声。
只要在不可视物的情况下,这个走廊的空间就会产生变化,所以火光熄灭的那一瞬间,这里就不再是刚刚他们共同待过的地方了。
现在怎么办?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也许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空间上的变化,走廊没有窗户,也就代表即便外面天亮了,阳光照不进来,这里就一直是黑暗的。
没有光,就会被困死在这片黑暗的走廊。
永远找寻,永远迷失。
颜束抿了抿唇,十分冷静地闭上了眼睛,他从陷入黑暗开始,就站在原地没有动过。
半分钟后,颜束再睁开眼睛,直视着这片黑暗。
眼下看似已成死局,但裴放手上还留有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