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程慧的声音在大门那边响起：“大少爷回来啦？”
顾鹊听见了，不由条件反射地看过去。
乔归朝在前门下了车，见顾鹊在花园里，便顺着小道过来。
顾鹊一下子攥紧了手中的雪野一梦。
徐凤玉和乔归朝打招呼：“大少爷。”
乔归朝点了点头，眼神却看向顾鹊：“在剪花？”
顾鹊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对着徐凤玉说：“徐奶奶，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哎。”徐凤玉点头，将一小束雪野一梦送给顾鹊：“这花少，能剪的不多，少夫人既然喜欢，带着去插房间里，好看又好闻。”
顾鹊笑着朝徐凤玉道谢。
从乔归朝身边走过，顾鹊脚步利落，尽管察觉到了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背影，也没有任何停留。
小五远远看着乔归朝眼巴巴盯着顾鹊背影看，憋笑都憋出了内伤。
该！
纯活该！
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
徐凤玉待见顾鹊，却不怎么待见乔归朝，见乔归朝杵在原地人都走得没影了还没回过神，便推了推乔归朝：“大少爷还有什么事情吗？”
乔归朝依依不舍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被蹂躏了一番丢在自己脚边的雪野一梦的花瓣，弯腰捡了起来，说：“没什么事。”
“那我就接着去工作了？”
“嗯。”
将花瓣上的褶皱抚平，乔归朝把花瓣放在了衣服口袋里，前后脚跟着顾鹊进了客厅。
原本在客厅坐着的顾鹊立刻起身，回了房间。
乔归朝：“……”
感受到自己好像受到了排斥，乔归朝一时之间也不敢找顾鹊搭话，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客厅里。
程慧问他要不要留在家里吃饭。
乔归朝问她：“顾鹊要出来吃吗？”
程慧点头：“少夫人一般都在客厅吃的，他不在房间吃。”
“那我要留在家里吃饭。”
程慧笑了一下，重新进了厨房。
在客厅枯坐了一会儿，乔归朝起身去了书房。
还没坐下来，便看见了他给顾鹊的那份离婚协议。
顾鹊已经在协议上签了字，只是日期那一栏还空着，也还没按手印。
像是在炎炎酷夏被一桶混着冰块的冷水兜头浇下，乔归朝心里的火汹汹燃烧，浑身的血液却在一瞬间转凉。
他打了个寒战，拿起离婚协议书的手都忍不住有点颤抖。
他不明白自己了。
是他给的顾鹊离婚协议书，是他限顾鹊一个星期填了给他的，但看见顾鹊填好了，乔归朝又忍住不生气。
内心跳脚之余，无穷无尽的恐慌也一瞬间笼罩住了他。
拿着协议书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乔归朝心绪有种难言的焦灼，一直到吃饭的时候程慧来敲门，他才沉着脸从书房里出来。
顾鹊已经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了。
顾鹊不等他，让他有些气闷，就好像这样的场景在他的记忆中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总是会等他的。
无论什么时候。
这样的念头令乔归朝觉得可笑，却又从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程慧做的菜依然是辣口的和清淡的各一半。
顾鹊吃着手边的辣子鸡和泡椒炒肚，眼神都不往乔归朝那边的菜看一眼。
当然，乔归朝他也是不看的。
吃着吃着，碗里多了块清炒虾仁，顾鹊扒拉饭的筷子一顿。
见顾鹊擡头看过来，乔归朝很紧张，紧着嗓子咳了两声才说：“这个菜，我记得你喜欢。”
顾鹊扯了扯嘴角：“你连我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却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将碗里的虾仁夹出来丢在一旁放残渣的盘里，顾鹊冷冷地看着他：“我口味重，从来不吃这些。”
目光撞上顾鹊眼神中的冷淡，乔归朝忙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顾鹊没领他的情，让他有点难受，看着那被丢在一堆骨头里的虾仁。
乔归朝总觉得他是喜欢的。
他很爱吃虾仁，还爱吃虾饺，他还喜欢吃香菇包，喜欢蟹黄，喜欢猪蹄汤。
但现在他又说，他不喜欢了。
乔归朝想，顾鹊大概是不喜欢自己给他夹菜。
酸意一阵阵，如同海浪翻涌，在乔归朝心底掀起风暴，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有点可怜，却又不敢上前，祈求顾鹊关注。
因为是他先动口咬的人。
被一脚踹开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