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乔归朝失眠了。
刚开始是不适应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顾鹊上床前死活都不穿他给买的睡衣,非要说热,乔归朝虽然将自己裹得严实,几乎什么都没有露,也没有让顾鹊看见他的腿,可是顾鹊睡着后睡姿不怎么规矩,和他说的一个姿势到天亮完全不一样,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将乔归朝缠得紧紧的,皮肤上的温度甚至都透过乔归朝的睡衣贴在了肉上。
这样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偏偏他腿脚不便不方便挪动身体,只能一个姿势到天亮,睡在原位置任由顾鹊将他如同藤蔓缠树般紧紧缠住。
后半夜顾鹊睡着睡着更是突然头一歪贴在了乔归朝的颈边,灼热的吐息随着呼吸有规律地擦过乔归朝的脖颈和耳际,那滋味,折磨得乔归朝不上不下的,一身的火气。
他抓心挠肝地熬着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困了,混沌之间觉得大腿传来一阵阵热流,过了一会儿,热流消失,就在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的时候,小腿处突然刺痛了一下。
乔归朝脸都白了。
他几乎不受控制地突然手撑着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有点不敢置信地借着床头灯的光线看着自己的腿。
肌肉在抽搐,幅度很小,但是他很清晰地看到了,还有那种刺痛,已经渐渐变成了能够忍受的麻痒。
得了三三指示的顾鹊本来就怕乔归朝今晚出现什么问题,睡得不是很沉,所以乔归朝一掀开被子坐起来他就跟着醒了,坐起来揉着眼睛看了乔归朝一眼,然后第一时间打开了房间的灯光,装作懵懂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乔归朝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的时间稍微有点长,最终变成了两人的对视,顾鹊有些心虚,但是看乔归朝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这么看着他可能是因为腿有感觉太惊讶了。
刚好就在顾鹊要自我怀疑的时候,乔归朝将眼神收敛了不少,顾鹊也先发制人地过去一把抱住了乔归朝,环抱着他的头关切地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那双看着人时总是让人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全部的眼睛,对乔归朝的关切毫无保留地映进乔归朝的眼里,让不知所措的乔归朝在这一刻完全忘记了冷静,成为了一个同样需要依靠的人。
他用自己从未听过、从未发出过的有些虚弱又无措的声音在顾鹊耳边说:“腿……有些感觉,我不太确定。”
这样的乔归朝太罕见了,让顾鹊一下就忘了维持他劣质的演技,只知道心疼。
他像是哄小孩一样揉着乔归朝的肩,将乔归朝的头按在怀里,床头柜上的手机被拿在手里,他一边拨通了方放的电话,一边轻声哄着乔归朝:“没事没事,我打电话让方放过来,他看看就没事了。”
和小时候怕打针的小孩子被妈妈哄着的场景一样,却让对这样的情景全然陌生的乔归朝从心底荡起许多温暖。
他也伸手主动环住顾鹊的腰,少年的腰细,他一个手臂就能完全圈住,紧紧抱着这个人,贴在他怀里,好像这样,就能将他这个人也绑住更多、留住更多。
等待方放的这段时间,顾鹊和乔归朝一直彼此拥抱着,没有分开。等方放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两人跟两只交颈鸳鸯似的怎么看怎么碍眼。
方放“咳咳”了两声震天响的假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已经来了,抱了那么久都没有害羞的顾鹊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就要撒开乔归朝,结果乔归朝抱着他不撒手,还回头剜了一眼方放,对跟在后面的小五说:“先将他带出去。”
小五二话不说就将满心不悦的方放给拽了出去并带上门,乔归朝这才将顾鹊给放了,然后指着他在外面晃悠的腿说:“在衣柜里找裤子穿上。”
顾鹊:“……”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没忘了这茬?我都忘了好吗?!
顾鹊无话可说,乖乖听话到乔归朝的衣柜里扒拉出一条睡裤套上。乔归朝的衣服清一色灰黑深蓝等很沉闷的颜色,睡裤是黑色的,裤腿很长,顾鹊穿着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他将裤脚往上卷了卷,露出脚踝。
乔归朝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停留,视线最后也落在了脚踝上。白皙且带着骨感的脚踝在黑色面料的映衬下几乎会发光,那后跟上的骨头仿佛下一刻就会从莹白的皮肉里飞出来一般,让人的眼神没办法从上面转移。
然后,在顾鹊整理好裤脚打算直起身来的时候,就听见乔归朝开口:“别把脚踝露出来。”
大无语的顾鹊看了他一眼。
乔归朝非常坚持,顾鹊没得办法,毕竟人家方放还在外面等着给乔归朝看腿呢,所以他这会儿啥也没说又将卷起的裤脚给放了下去。
他直起身来和乔归朝对视,眼神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这下行了?
乔归朝点头,表示可以了。顾鹊稍微提着裤管走到门前去开门让方放他们进来。
这一次他依然主动要出去给方放腾地方,不打扰乔归朝的检查。但是他还没有出去呢,乔归朝就开口说:“顾鹊,留下来。”顾鹊闻声望过去,乔归朝也正看着他。
他的眉眼还是清冷疏离的,但看向顾鹊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已经全部成了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