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大胤朝(1 / 2)

番外:大胤朝

正月十五,上元花灯节。

镇北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廊庑上的灯笼比过年挂的还多上许多,丝毫没有快要出年的样子。

一大早,王爷和王妃便带着长子和幺女去寿安堂给老祖宗请安。

老祖宗虽是上了年纪,却因出身将门,自幼习武,也曾是上过战场的,故而年过五旬身子骨依旧硬朗,此刻正抱着咿呀学语的幺孙女坐在花梨木圆凳上,面露慈祥。

等下人将菜都摆好退下时,老祖宗一擡眼,才发现桌上少了个人。

“蘅儿呢都要用早膳了,怎的还不见人影”

若说给老祖宗请安这等大事谁敢怠慢,整个王府里也就只有宋归鸦了,可见老太太对其宠爱程度。

但宋归鸦也并非恃宠而骄的人,按照平时,菜都已经上齐,人也该来了,可今儿却不见踪影。

正值壮年的镇北王胡子一吹, “这丫头,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

王妃淡淡瞥他一眼,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是被谁惯出来的。”

老祖宗自然是惯着,但王爷身为一家之主,除了在兵法武艺上对她严苛以外,其余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算变着法子的宠溺了。

以至于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精通些琴棋书画也就罢了,竟还仗着聪慧,一股脑将那君子六艺学了个十有八九,差的那一二竟还都在一个“礼”字上。

一度让气质娴雅,出嫁前曾是大胤第一才女的王妃感到头疼。

镇北王一脸讪讪,朝长子投去一个暗示性的目光。

然而宋青临却风度优雅地端坐在桌前,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瞧见。

镇北王: “咳咳,青儿以为呢”

宋青临: “……”

终究还是躲不过去,万般无奈之下,宋青临索性破罐破摔, “蘅儿性情甚好,在外无不夸赞,都是父亲母亲和祖母教导有方。”

众人:……

骂谁呢这是

正当这时,院子里平白起风,宋归鸦飞身而入,顶着满头的白雪钻进了屋里。

镇北王正要发作,在妻子面前找回场子,老祖宗先一步打断了他,朝着门口的孙女笑呵呵道: “瞧你身上湿乱的,外头雪大也不打个伞,没有半点女儿家的样子。这一大早的,又去哪里撒野了”

表面上是责怪,实则语气里无半点怪罪的意思,倒透出几分关切来。

“祖母冤枉,今儿元宵,是给祖母请安的大日子,孙女怎么会忘呢”

宋归鸦在门口将身上的雪都抖擞干净,无视吹胡子瞪眼的镇北王,径自坐到老祖宗身边,双颊被冷风吹得有些泛红,倒显露出一丝少女的娇憨来, “孙女是去给您做好吃的去了。”

“喔”宋归鸦进门时手里头并没有那东西,老祖宗当即被勾起了兴致, “这冬日里头还能有什么好吃的,我倒是要好好瞧瞧。”

宋归鸦神秘一笑,唤道: “夏冬,给老祖宗端上来。”

门口悄然无声。

宋归鸦愣了一瞬,起身冲到门口,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夏冬人呢”

足足半刻,院子里才飘来夏冬气喘吁吁的声音, “来了来了,小姐,您飞得也太快了,我,我跟不上呀。”

“好了好了,东西给我,快去耳房暖一暖。”

言罢,宋归鸦便提了食盒进来,取出里面的东西,摆在桌子上。

那是一碟用一根根细木棍串起来的红果子,一根上面串两颗,果子上头还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红彤彤的,隐隐透出一股香甜的气味。

似是闻出有好吃的,老祖宗怀里的蓉儿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咿咿呀呀地举起小手,像是要伸手去拿那些小果子。

宋归鸦赶忙抓住她奶呼呼的小手, “蓉儿乖,你还小,可吃不得。”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圆润的小奶球,塞到小奶手里,让她两只手抱着舔,这才肯罢休。

“这是什么”王妃没见过这东西,忍不住拿起一根打量起来。

镇北王认出这果子,正要说话表现一番,再次被宋归鸦打断: “这是北地特有的山里红,用竹签串起来,再蘸以糖稀冻硬,甜脆可口,名为糖葫芦。时逢年节,家里人都食了不少肉食,难免积食,吃这个有消食导滞之用,再好不过。”

王妃面上浮现出欣慰之色。

还算有孝心。

老祖宗将蓉儿交给奶娘抱,撚起一根糖葫芦来, “这是蘅儿亲手做的”

宋归鸦: “祖母先尝尝,好吃便是孙女做的,不好吃便是夏冬做的。”

老祖宗被逗得朗声大笑,中气十足。

“好,那我就先尝尝。”

糖葫芦的糖衣裹得极薄,牙齿碰上,稍稍一用力便在嘴里碎开,连同果肉一起咬下,酸甜可口,甚是开胃。

老祖宗当即赞不绝口,其他人见状,也都忍不住伸手拿了一根。

果不其然,犹如仙品!

在北地的时候,镇北王没少在大街小巷见过这玩意,只知北地小儿喜食,却不知原来这般好吃。

见大家吃的开心,宋归鸦面露喜色,旋即趁热打铁: “既然祖母喜欢,明日我再多做几个来。”

老祖宗见她眼露精光,瞬间然, “说吧,又想打什么主意”

宋归鸦微讶,然后笑嘻嘻地凑到老祖宗面前,抱着她的手臂,亲昵道: “威远侯家的孟姐姐最近得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孙女好奇得很,想去瞧上一瞧,只是那鹦鹉养在郊外的园子里,这么一来一回,怕是赶不及回来陪祖母用晚膳了。”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老祖宗宠溺地摸了摸宋归鸦去冻冰糖葫芦而湿了一头雪的脑袋, “晚膳何时不能吃咱家不拘那些虚礼。想看便去看,只是今儿花灯会街上人多,怕是有些乱,看完雀儿赏完灯便早些回来。”

宋归鸦眼睛一亮, “多谢祖母!”

原本想反对斥责的镇北王和王妃嚼着糖葫芦,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毕竟,吃人的嘴软。

老祖宗想了想又道: “让你哥哥陪你去,我也好放心些。”

宋归鸦: “那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兄长会不会嫌妹妹麻烦。”

本就是提前商量好的事,宋青临求之不得,又怎么会嫌弃

“妹妹聪慧机敏,自然不会。”

“那便如此,青儿在外头要照顾好蘅儿,否则拿你是问。”老祖宗当即拍板。

宋青临敛眸: “是。”

宋青临一擡眸便瞥见宋归鸦那双略带揶意的眼,登时耳根发红,幸好镇北王夫妇正想着怎么给宋归鸦立立规矩,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一用完早膳,兄妹俩就跑的没了踪影。

镇北王就算再想阻止也无法,只能挥袖而去,王妃回想起兄妹俩雀跃的身影,哪里还不明白两人是串通好的。

这个家就没一个着调的。

王妃抱着怀里的蓉儿,将所有希冀都放在了尚且还算乖巧可爱的小女儿身上。

“蓉儿长大后可要乖些,莫要跟哥哥姐姐学坏。”

……

宋归鸦和宋青临一人一匹马直奔城郊的鸟园,观赏完会说话的鹦鹉,孟静姝也随他们一起回都城逛花灯。

一进城,就见长街上已经挂满了花灯。

商铺为了赚钱,联起手来搞出许多个噱头,可再多噱头,也不过就是猜灯谜,对对子。

宋青临一猜一个准,赢来的花灯都尽数送给了孟静姝,惹得孟静姝芳心乱动。

宋归鸦顿觉牙酸,便寻了个空溜之大吉。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还随手从摊贩手里买了副面具戴上,一路走走逛逛,忽然被一道“百步穿杨赢灯王”的吆喝声吸引了注意。

吆喝声外密密麻麻围了几圈人,好不热闹。

宋归鸦不愿与人挤在一处,便飞身跃上望江楼三楼雅间外面的檐角上,脑袋一伸往下张望着。

原是望江楼的掌柜在十五丈开外的地方立了个靶子,放话说,谁要是能擡起紫衫木制的重弓射中靶心,便能赢得今年花灯会上唯一一盏凤凰花灯。

似乎有点意思。

凤凰花灯可比兄长送给孟静姝的那些兔子灯荷花灯漂亮多了,赢回来送给蓉儿也好。

正要擡脚,忽地听到窗内有人说话。

“方才天鸿四子听闻长……小姐喜欢那凤凰花灯,便一同下去了,也不知最后谁能拔得头筹呢。”

“那还用说,肯定是章公子,他爹可是大名鼎鼎的平南王,自小习武,骑射自然不在话下。”

平南王世子章怀玉

嘁,不过是草包一个。

素日在天鸿书院里只知道欺负弱小,打压寒门,处处耀武扬威,连她兄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整日里自诩是文韬武略的沙场儒将。

明明就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白鸡罢了。

紧接着里面又道: “我是猜何公子,听说他的射术师承岳老先生呢。”

“这么说来,邱公子和方公子也不无可能。”

“……”

里头叽叽喳喳争辩个不听,气氛热火朝天,宋归鸦在外头听着,不自觉撇了嘴。

这三人打小跟章怀玉穿一条裤子,都好不到哪儿去。

也不知这些闺门小姐们是不是绣花绣得眼神都不太好使了。

她听了个无趣,正要飞下屋檐,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聒噪。”

顿然之间,屋内鸦雀无声。

明明是一道冰冷的呵斥,她愣是从少女淡漠的嗓音中听出了一股子娇慵来。

这么一听,莫名地出了神,雪湿的瓦片让她脚下一滑,踩碎了一块碎瓦,发出“咯嗒”一声脆响,惊扰了屋内的人。

屋里有人掀窗查看,一眼便看见夜色中一声玄衣赤带戴着白狐面具的宋归鸦。

她当即怒斥: “你是谁怎么躲在这里偷听”

反正已经被人发现,宋归鸦索性坦荡地翻进了窗,一进去便看见临窗的软榻上坐着一位眉目清绝,灿若桃李的美人。

一身金线暗纹的蜀锦红衣,肩披滚着狐毛的白氅,衬得少女肌肤赛雪,点漆黑眸清亮如水,如出水芙蓉一般,明媚动人,尤其是眼尾那一笔娇艳的小红痣,当真是瑰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

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女子

一时间,宋归鸦竟有些看呆了。

然而此时,长公主心情约摸不大好,单手支着下巴,姣好的面容上一股子的矜傲。

父皇好不容易答应她可以在上元佳节微服出宫游玩,却还使唤一群高门小姐作陪,表面上说是人多热闹好玩些,实际上只是为了让她们护着她安危。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人背后的门第也别想安然。

如此一来,她们更不敢放任她去街上玩,生怕人多一不留神伤了她,故而一出宫们就软磨硬泡将她塞进了望江楼。

美其名誉:京城第一楼视野极佳,灯会繁华之貌可尽收眼底。

然而,一坐下便是各府公子小姐花样百出的阿谀讨好,长公主只觉得吵闹无趣。

连有人躲在窗外偷听这等“险事”,都提不起她半点兴致。

见偷听者一进来就盯着长公主看,其他小姐都慌了神,担心长公主的身份被认出来,于是立马呵斥: “大胆登徒子,偷听被发现还敢翻窗进来,简直太猖狂了!”

被这么一吼,宋归鸦登时回神,摘我便在屋檐上赏灯,不想惊扰了各位姐姐,还请见谅。”

“宋姑娘”似是有人认出她来,惊呼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应该陪她阿姐在城郊的庄子赏鹦鹉吗

宋归鸦循着声音看过去,好巧不巧,竟是孟静姝的庶妹,万不可让她知道孟静姝正跟她兄长逛花灯节的事。

她故作淡定,笑道: “孟二姑娘,我刚从庄子上回来,正要回去呢。”

见两人熟识,其他人一番询问才知,她原是镇北王府的嫡女——宋归鸦。

因镇北王常年戍守边疆,很少与朝中各家往来,而宋家的子女也不喜与京城权贵结交,于是除了祖上有姻亲的,许少人认识这位宋家的嫡小姐。

孟家也是因三代以上与孟家有姻才有走动。

其他人则只在家中长辈口中听过一两句:宋家大小姐自小离经叛道,不学女书女戒,反倒学起舞枪弄棍来,半点女孩子家的样子都没有,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混不吝。

不过镇北王颇得圣心,这话他们也只敢在背后说说。

各家小姐相互然一笑,旋即放下戒心,便也没将她看在眼里。

宋归鸦见有熟人,便也不客套起来,将面具随手一丢一屁股坐在长公主对面,弯起眸子看着她。

“这位姐姐当真好看,京城里的贵女我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这般倾城之色。”

话音一落,各家小姐便脸色不好,孟二姑娘面露担忧。

宋家姐姐向来不与人亲近,唤谁都是姑娘,不客气的时候直呼其名也是有的,怎的头回见着长公主就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夸赞之词更是毫不吝啬

宋归鸦得罪惯了人,也不放在心上,径自道: “外头天寒地冻,不知可否跟姐姐讨杯酒喝”

“大胆!”长公主还未说话,倒是一旁的相国之女按捺不住,厉喝一声。

宋归鸦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她,相国之女刚要斥责,却见长公主面露不悦,顿时不敢吱声。

宋家嫡女的名头,长公主也是从父皇口中听过的。

上次在御花园被端茶的婢女刺杀,父皇还说要召最信任的镇北王之女入宫伴读,做她的贴身近卫,因她自幼习武,武艺不凡,身份尊贵又是女儿身,是最好的人选。

当时她只以为是个同那些选进来的伴读一样无趣的人,便拒绝了。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碰见。

且,这人与想象中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自然,区区一杯酒而已。”

朦胧月色下,灯火映照中,长公主的眸光揉成碎影,黛眉轻挑,让人上了一只酒盏来。

宋归鸦道了一声谢,自行拿起酒壶,开始倒酒。

瓷壶造型圆润,做工精巧,釉面冷光流转,一看便是顶好的窑瓷,本该是十分夺目的,却不料被拿起她的手夺去了所有的光彩。

那是一只极其赏心悦目的手,两根手指环住整个壶耳,手背因用力隐隐浮现出淡青色的脉络,指骨纤长有力,形状漂亮的指甲修剪圆润,如玉如翡,端的是细腻温润。

长公主目视她仰头饮酒,眼里透着打量。

明明都是名门嫡女,怎的她举手投足之间便瞧不见半点扭捏作态,全然是一派肆意酣畅。

温酒入喉,冻了一天的身子终于有些暖和了,宋归鸦放下酒盏,眼底露出一丝快惬的笑意。

“多谢姐姐赏酒。来而不往非礼也,姐姐既喜欢楼下那盏凤凰花灯,我便取来送给姐姐,当做还礼。”

言罢,她又从窗边飞身而下。

雅间内终是忍不住发出不满的声音,都在指责宋归鸦傲慢无礼,却被长公主淡淡一瞥便止住了。

众人惊慌瑟瑟。

不知长公主怎的对初识的宋归鸦这般纵容。

长公主却不会为她们解释,兀自拾起被随手扔在塌上的白狐面具,慢慢端详把玩着。

……

宋归鸦径直落在半天都没人拉开的紫衫木弓旁。

天鸿四子正对着弓箭愁眉不展,忽见一黑衫女子翩然落在眼前,瞬间看直了眼,还是邱阳认出与宋青临有五分相似的宋归鸦,众人才回过神来。

四子在书院就与宋青临不对付,见着她妹妹又岂会有好脸色。

眼下又见她去持桌上木弓,为首的章怀玉当即讥讽出声: “我当是谁呢,原是宋青临那违世乖俗的妹妹,怎么还在妄想当大胤第一个女将军呢”

其他三子闻言皆是哈哈大笑。

“一个弱质女流,还想当将军,说出去不怕人笑掉大牙。”

“怕是还没上战场,便被死人吓破了胆,若是一不小心尿了裤子,这女儿家的脸面可算是没咯。”

“没想到堂堂镇北王,教子无方也就罢了,教女也这般狂放,也不怕将来没有男人敢踏足王府大门。”

宋归鸦原是不想搭理这帮废物的,但偏他们嘴贱要侮辱她家老头子。

那便是找死。

宋归鸦手搭在紫衫弓的弓弦上,轻轻一拨, “章公子如此瞧不起女子,不知敢不敢站在靶心下方,给小女子壮壮威势”

章怀玉愣了一瞬,旋即大笑: “你怕是连弓都拿不起来,还想射箭这可是在京城,你若是丢了面子,不出一个时辰满京城都能知晓,不怕回家挨你爹娘的鞭子”

宋归鸦扬眉一笑: “章公子是不敢”

“笑话。”章怀玉最不受激,当场撂话, “京城还没有本公子不敢做的事儿!”

四周本就围了不少人看热闹,见有女子要拉弓射箭,还要让平南王世子站在靶下,口口一相传,人围得更多了,见章怀玉不怂,纷纷叫好。

章怀玉被这么一叫,方才那点拉不开弓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宋归鸦面不改色: “那便请吧。”

章怀玉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一时逞气答应了什么,当即有些后悔,万一这丫头射偏了,他不死也得残。

这买卖,不划算!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望江楼三楼的雅间窗户大开,长公主和一众贵女们被外头的叫嚷声吸引,正拿眼往下瞧。

章怀玉无意间一擡头,便发现戴着白狐面具的长公主正在窗边瞧着,立马不再犹豫,胸脯一挺,朗声道: “既然宋姑娘胆小,本公子便应承你,站在靶下给你助助威。”

他的想法很简单。

细想之下便可知,宋归鸦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拉得开连他都拉不开的弓,就算她天生神力,拉得开弓,那也不可能将箭射到十五丈远的地方去。

如此,他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然而,他赢不来凤凰花灯讨长公主欢心,但是可以让长公主好好看看他的男子气概啊!

他果真是聪慧过人!

这么想着,章怀玉便一路小跑,站在靶下,负手而立,一副处变不惊翩翩公子的样子。

不知怎的,章怀玉一转念就改了主意,宋归鸦正不明缘由,便顺着他的视线往楼上瞧去,擡眸的一瞬间,便与那对平静又透着好奇的乌眸相撞。

她冲白狐面具下的那张面容莞尔一笑,旋即回身到桌前去拿那沉重的紫衫木弓。

天鸿其他三子在一旁露出看好戏的眼神,时刻准备嘲笑宋归鸦连弓都拿不起来。

然而,几十斤的重弓却被一只素手轻而易举地举起,置于眼前,还有余力用另一只手从箭篓里抽出一支箭,搭于弓弦之上。

“不,不会吧。”

“莫慌,武将世家的儿女拿得起弓不算什么,拉得动才算厉害,那弓弦拉力至少一石,她怎么可能拉得开”

三子还抱有宋归鸦拉不开弓的希望,下一息便被狠狠地抽了一耳光。

宋归鸦不止将紧绷的弓弦拉开了,只听“嗖”的一声,箭头还随疾风破竹一般飞了出去,正中章怀玉头顶的靶心。

章怀玉早在看见宋归鸦拉开弓的一刹那,便顿感不妙,可依旧心存侥幸。

却不想,那箭头竟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在他瞳孔之中被放得越来越大,便真的朝他射了过来!

头顶传来一声透着寒意的“嗡”响,他双腿一软,当即跪在了地上。

脚下的雪也不知怎的,竟是被什么浇化了似的,形成一摊冒着热气儿的水,凑近了闻还能闻到一股子尿骚味儿,所幸他这么一跪,衣摆将地上的那摊水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好!”

静默的人群中突地发出一声喝彩,所有百姓都自发地叫起了好,一声叠着一声,能传出好远去。

望江楼的掌柜笑盈盈地将凤凰花灯双手奉上。

“恭喜这位姑娘拔得本店的彩头,果真巾帼不让须眉!”

“客气。”

宋归鸦拿到凤凰花灯,便当着掌柜的面,飞上了三楼雅间。

她翻过窗,将凤凰花灯递给长公主。

“这盏凤凰花灯做得的确精细,配得上姐姐仙人之姿。”

长公主伸手接过花灯,细细打量。

凤凰配她。

倒也不错。

一转眸,她发现宋归鸦方才在外头站的那一会儿,雪下大了,头顶落了几片雪花,鬓边几缕发丝也被寒风吹散了,在旁人看来十分狼狈的样子,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容貌。

美人在骨不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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