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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出的血迹被擦净,显露出伤口原本的样貌,白皙的皮肤上一大片红肿,伤口位置的皮肉略微有些外翻,许是因为太瘦,竟还隐约能瞧见底下森白的骨头,触目惊心。
宋归鸦见惯了生死,再重的伤她也处理过,除了第一次看见残肢的害怕和恶心,到后来她几乎可以面不改色地替伤兵断骨剜肉,可这一刻她仍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团干涩的棉花堵在喉咙,喘不上气。
奚桐月生来就是天之骄女,她向来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即便当年宫变,血流成河,她都未伤丝毫,现在却被硬生生捅了一刀,这样的痛她怎么受得了。
宋归鸦心里再难受,手依旧是稳的。
药水沾染在伤口上的一瞬间,奚桐月难以自抑地绷紧了身体,手臂的青筋微微凸起,连同额角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牙关紧咬,尝出了淡淡的血腥味。
宋归鸦也跟着抿紧了唇,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迅速处理好伤口,缠好绷带,穿好新的病号服,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生怕让奚桐月再多受一丁点的痛楚。
“药里有止痛的成分,睡一觉就不痛了。”宋归鸦收回双手,语气轻柔,不自觉透出一丝暗哑。
“生气了”奚桐月仰躺在床上,露出脆弱的脖颈,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枕边,几缕碎发贴在细密的冷汗上,点漆般的眸子定定望着她,猩红的痣,苍白的唇,含笑的眼,无端生出极致的病态美。
明明才刚刚经受非人的痛楚,面上却还能保持这般惑人的模样。
倒是不知,她何时竟有这般惊人的忍耐力。
少时,只是被木刺扎破了手指都会哭上半晌的人,如今却变得如此坚强而强大。
宋归鸦觉得心口直犯疼。
她清楚得很,奚桐月现在这般作态,其中一部分原因,只是不想让她担忧。
一如她受伤却还要费心力去瞒着自己一样。
如此这般,她又怎么会去计较呢
宋归鸦扬起唇角, “不生气,我只是在想,这伤口好了之后,怕是会留痕迹,阿殊向来爱美,明天我得去找医生讨些祛疤的良方来。”
奚桐月挑眉道: “怎么,你嫌弃我”
宋归鸦连忙摇头, “不敢不敢。”
奚桐月周身泛起冷意, “不敢”
宋归鸦摸着下巴,故作思虑,迟疑道: “哪敢哪敢”
奚桐月眼眸微眯,眼神逐渐变得危险,宋归鸦倏然一笑,眼神很明亮,似眼底藏着银河。她小心避开伤口,轻轻拥住炸毛的女人,极尽温柔地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怎么会嫌弃”
“不论从前,现在,还是未来,阿殊在我心里,都如明月皎洁,玉瓷无暇。”
……
第二天一早,霍瑶来探病,一进门就看见奚桐月的病床前趴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
这是谁
怎么会在奚桐月的病房里
宋归鸦被高跟鞋的脚步声惊醒,猛地睁开双眸,发现天已经亮了,霍瑶站在床尾,正一脸震惊地盯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
“嘘。”
宋归鸦以手抵唇,示意她小声些。
病床上,奚桐月双眸紧闭,没有醒来的迹象。
通常人在受伤之后,所有精力和能量都会集中在复原伤口上,身体会显得异常的疲惫,所以奚桐月睡得格外沉,只是微蹙的眉间表示,她睡得并不安稳。
宋归鸦站起身来,伸出微凉的指尖贴在她的额心,渐渐的,紧蹙的眉心被抚平,连同呼吸都平稳了许多。
霍瑶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奚桐月睡眠一向不好,经常习惯性睡眠,全年的睡眠时长可能平均每天都不超过四个小时,很多时候,她都只能靠酒精和安眠药入睡,所以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酒柜里都常备着各式各样的酒,方便她喝药。
即便是这样,只要有人接近,哪怕是高烧昏迷,她都能立马醒过来。
可见她的警惕心有多强,连睡觉都不存在深度睡眠这回事。
偏偏现在宋归鸦这么直接的接触,都没有吵醒她,不禁让霍瑶更加确信了这两人的关系,真的早在千百年前就存在了。
宋归鸦和霍瑶一前一后走出病房,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霍瑶: “你昨晚就来了”
宋归鸦颔首,直言道: “我在电话背景音里,听到了医疗器械发出的滴滴声,一般酒店里不会有这种东西。”
霍瑶:……
连这种细节都能注意得到不愧是在战场与生死较量的女将军。
不过,话虽如此,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家医院的”
宋归鸦淡道: “从宴会酒店到家之间的路段,只有三家医院,除了这里,另外两家都是公立医院。”
以奚桐月的身份,若是出了什么事故,大概率会率先选择私立医院。
更何况,这家医院是薛吟家的产业,安全性会更高。
霍瑶顿时然,看她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