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锦立刻蹲下身,快速扒拉起这附近的墙砖来。周围的墙砖很快被扒开,竟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城洞,直达祁县内部。
成了!
沈知锦站起身,兴奋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果不其然。
上一世,许景彦来祁县赴任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固城门。她陪许景彦检查城门时,看着眼前高耸森严的城墙,曾经突发奇想提了一句:“这里倒适合修条暗道,万一有什么事能逃生呢。”
没想到,就是这心血来潮的一句玩笑话,许景彦竟然当了真。他认真查看了城墙情况,最后选定这个角落,留了一道暗墙。
表面看,暗墙和其它地方没区别,可实际上,这里的墙砖砌得特别松,只要稍加用力便能捅开。许景彦还特意在上面做了个记号,方便日后辨认。
这处暗墙直通祁县,为了安全起见,许景彦没有告诉任何人,因此除了沈知锦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它的存在。沈知锦也是急中生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了。
看来,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有些客观发生的事情是不会变的。比如林姑娘,比如这个暗墙。
沈知锦用杂草将城洞藏好,快速走回原位,拉住许景彦道:“走!从这里进!”
许景彦却毫无动静。
沈知锦以为他没反应过来,解释道:“这里有条密道,能直通祁县内部。”随后又向前拽了拽。
却依旧没有拽动。
沈知锦疑惑地看过来,这才发现,许景彦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里像有波涛汹涌。
或者说,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这样看着她。
沈知锦脑袋里“轰”的一声。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与此同时,许景彦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微颤,像是在努力克制情绪: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条密道?”
沈知锦没有回答,心却剧烈颤抖了一下。
是啊,她怎么会知道?
这一世从没来过祁县,从没见过这里,从未陪过许景彦,甚至从未与他有任何交集的她,怎么会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和他之间,上一世的秘密?
沈知锦无法回答,只得用沉默代替一切。
可许景彦偏偏不想要沉默。
他死死盯着沈知锦,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和沙哑:“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又为什么……让我接受林姑娘?”
沈知锦闭了闭眼,心中涌上无限复杂滋味。
她要如何解释,要如何坦诚那一段过往?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早已放弃了他吗?
她无从开口,只得紧抿双唇,试图将那些过往尘封。
许景彦紧紧盯着她,正要说些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城门关了。人群四下冲撞,痛苦的嚎叫夹杂凌乱的脚步,正慢慢向这边涌来。
不能再停留了。
沈知锦深吸一口气,拽住许景彦的衣袖,恳切道:“先进城,等有时间……我再告诉你。”
许景彦依旧没有动作。他执拗地盯着她,脸色惨白得可怕。
远处有人影涌动,似乎有人发现了他们。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密道一旦暴露,敌人一定很快就会知道,届时的祁县,就会失去所有屏障,成为北戎的囊中之物。
“许景彦。”沈知锦认真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别忘了,他们是你的百姓!”
大概这话终于触动了他,许景彦深深看着她,片刻之后,终于麻木地挪动身体,艰难地朝密道走去。他努力克制情绪,身子却有些不稳,仿佛每往前走一步,就离痛苦更近一步。
痛苦?
沈知锦心里忽然升腾起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她这才发觉,从刚才遇到林姑娘开始,许景彦的反应,就一直很不寻常。
他怎么了?
她甩甩脑袋,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绪甩到脑后,快步跟了上去。
密道只有半人高,她麻利地钻了过去,又仔细将密道藏好,这才松了口气。她正要起身,一转眼却发现,许景彦正看着她。
他眼神复杂,似乎藏着无尽波涛,又像有千言万语无从开口,只余满腔悔恨和懊恼。
沈知锦心口一紧。
又来了。
刚才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
许景彦到底想到了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许景彦已经转过身向前走去。他的脚步很沉,看方向,应该是要去县衙。
沈知锦顿了顿,起身跟了上去。
她明白许景彦的意思。
不管他如何痛苦,不管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至少在这里,他首先得是父母官。
得是对得起百姓,对得起乌纱帽的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