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闲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正要辩解,早已不耐烦的严归却摆了摆手,重重的枷锁哐当一声套上了她的双手。
韩不故拖着步子往前,走过陆子羡身边的时候,陆子羡沉着声音,快速问道:“为什么?”
韩不故擡眼看他,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吧?”
“你指的哪句?”
“别让大家饿死。”韩不故眼眸低垂,道:“给他们条活路。”
陆子羡顿了顿,眼神有种莫名的情绪,点头道:“放心,我说话算话。”
“那就好。”韩不故笑了下,又补充道:“有时间,替我去山顶祭拜一下我娘。”
“……好。”
“一定要去。越快越好。”韩不故重复道,语气有些着急。
陆子羡看着他,轻皱了下眉。他略思索了一下,点头道:“我答应你。”
韩不故这才如释重负。衙役在后面推搡,催着韩不故向前走,韩不故一边懒懒地应付,快要走远的时候,突然说了声:
“你跟你爹很像。”
陆子羡脸色一变,猛然上前两步,正要追问,外面突然冲进来一匹快马。
“不好了!淳县有变!”
一声惊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马上之人跌落下来,喘着粗气,对着台上的严归道:
“淳县爆发水灾!”
*
淳县。
连日暴雨冲塌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堤坝,漫出的河水让淳县陷入一片汪洋。
沈知锦正在堤坝前焦急地搬运沙袋。她浑身湿透,半个人浸在水里,身上到处是泥点。她却顾不得这许多,只努力搬运着沙袋。
她之前已经写信给沈知凡,叮嘱他千万不要来淳县。她必须赶在水灾爆发之前做足准备,以免造成更大伤亡。
可这场雨比她预想得还要早。
沈知锦将眼前的沙袋搬完,站起身扫视了一圈周围。
黄老三找了一处高地,带人在那里搭建了临时庇护所,此时正顶着泼天大雨转移百姓。
周南安蓬头垢面,背着药箱四处穿梭。火灾加上大水,不少百姓开始发烧呕吐,很多人的伤口也开始化脓发炎。周南安一边忙着救人,一边还要开药预防瘟疫,已经不知熬了几天几夜。
到了这种时候,淳县的官员就像消失了一样,一个个称病不出。这些人算盘打得精明,都知道救灾不是个好活,加上修堤这事本就是一本糊涂账,谁都不想粘上这个烫手山芋。
因此忙前忙后救人的,都是京城派来的人,淳县本地的父母官反倒销声匿迹。
好在许景彦有官职在身,用监军的身份强迫他们派人出来帮忙。加上陆子羡留下的兵马,好歹凑了些人手。
堤坝附近是淹得最厉害的,所以她要留在这里,堵住水灾的来源。只是她没想到,与她一起留在堤坝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景彦正蹲在堤坝前,埋头检查着沙袋。他的官帽早已不知所踪,只剩发丝凌乱糊在脸上,滴滴答答向下淌着泥水。大半身官袍淹在水里,被河水混着泥点不断冲刷。
可他却恍然未觉,只全神贯注搬起旁边的石头,将沙袋边角牢牢压紧。大浪一个接一个打来,许景彦像是被呛了水,剧烈咳嗽了几声后,抹了把脸又投入到抢险中去。
大概是察觉到沈知锦的目光,他转头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错,沈知锦浑身一僵,正想装作若无其事,许景彦却朝她点了点头,淡淡转回头去,重新去压那些石头。
沈知锦愣了愣,心中突然感觉一丝异样。
这才是她认识的许景彦,会将儿女情长放在脑后,一心为了百姓、一心扑在事业上的许景彦。
她觉得欣慰,可隐隐却又有些沮丧。她甩了甩脑袋,想将那些纷杂的思绪抛在脑后,正要重新搬运沙袋,忽然感觉天空忽然暗了几分。
还是白天,为什么天会暗下来?
她有些茫然地擡起头,只见暴雨依然倾盆而下,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而不远处,海面掀起高高的巨浪,仿佛一只深不见底的猛兽,正嘶吼着向岸边袭来。
沈知锦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后,整个人猛然间汗毛倒竖!
洪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