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羡这话说得直接,甚至暗暗藏着威胁:如果日后没人再参加武考,导致朝廷无人可用,那就都是他严归的责任。
虽然严家权势滔天,但祸国殃民这顶帽子,他可戴不起。
严归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片刻之后,他笑了一声,道:“陆将军说得是,以实战作为考题,本就是破例之举,自然应特殊对待。”说罢,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端了一个碟子上来。金灿灿的虎符在阳光下熠熠闪光,透出威严和权势。
严归拿起虎符,打量了陆子羡一下,正要将虎符交给他。
台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慢着!”
一个粉色身影突然冲了出来。她抹了把脸上的灰,一下子跪倒在严归面前:“严大人明鉴,陆子羡此人居心叵测!”
“哦?”
严归看向跪在地上的熟悉身影,目光渐渐透露出玩味来。
有眼尖的人认了出来,惊讶道:
“这不是姜家那位失踪了的姜小姐吗?”
“就是不守妇德,把她爹都气上吊那位?”
“她怎么还有脸回来……”
周围人窃窃私语,姜雨闲跪在地上,浑身没来由地一抖。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咬咬牙继续说道:
“陆子羡自进淳县后,一直住在青蓝教总坛,与青蓝教众厮混在一起——我有理由怀疑,他剿匪是假,通敌才是真!”
这话一出,当即像炸开了锅。陆子羡眉毛一挑,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他忽然有些庆幸,沈知锦留在淳县,没有跟他回到京城来。
严归居高临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你仔细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姜雨闲行了一礼,转头怒视着陆子羡道:“那日在堤坝,我亲眼见到陆子羡与沈知锦两人,混在造反队伍里,与青蓝教众人一道打杀淳县衙役!”
“之后韩不故夜袭富商,这两人也在现场,却眼睁睁看着富商被杀!若他真有心剿匪,岂能容忍无辜百姓受害?”
“更有甚者,李县令放火剿匪,青蓝教众人却悉数逃脱,陆子羡更是孤身出面,试图拖延时间。”
“这一桩桩一件件,足可以证明——陆子羡这人,十分可疑!”
姜雨闲一口气说完,深深跪了下去:“民女恳求大人明察秋毫,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徒!”
严归听完这话,脸上笑意更深。他扫了陆子羡一眼,又问道:“那你是什么人?跟青蓝教有什么关系?”
“小女子京城人士,因家道中落,不得已才与反贼共处一室。实在是不忍无辜百姓蒙冤,这才出来作证。”
“倒算是女中豪杰。”严归点点头,颇为赞赏地看向她:“你有这份气节,实在难能可贵。你刚才说,李思是为了剿匪?”
“是。”姜雨闲斩钉截铁道:“李县令放火逼山,实是因为青蓝教总坛正在山顶,故才有此计谋。李县令蛰伏多年,本想借此机会将青蓝教一网打尽,谁料竟因为陆子羡和沈知锦两人,一切功亏一篑!”
“原来如此啊。”严归慢慢地将手中虎符放回碟子,抱臂看向陆子羡,声音中竟有些许遗憾:“陆将军,哦不,陆子羡——这虎符,恐怕暂时不能给你了。”
“严大人。”陆子羡淡淡笑道:“此事另有隐情。”
“大人!”姜雨闲抢白道:“民女所讲句句属实,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若大人不信,将李思李县令传上来,当面一问便知!”
严归把玩着食指,眼神渐渐透出恨意。照道理,传讯李思已属于案件审理流程,应当由刑部出面。可眼下,他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
若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陆子羡打上造反的牌子,他这人就算是废了。不管真相如何,总会被众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他跟他那个老爹一样可恶和难缠,既然如此,就不如趁此机会,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说得有理。”严归道:“既如此,将李思带上来!”
很快,有下人将囚车推了上来。李思靠在角落,双目紧紧闭着。
严归瞥了陆子羡一眼,心中暗暗得意。李思是他的棋子,是李延的亲戚,怎么样都不可能背叛他。这一次,他非要让陆子羡吃不了兜着走!
“李思,本官现在命你,将火灾当日详情,原原本本说来。”
众人齐刷刷看向李思,李思却一言不发,紧紧闭着眼睛。
严归的脸色冷了下来。“李思,本官再说一遍——将火灾当日详情,老老实实讲出来!”
李思仍旧没有声音。
有下人会看脸色,忙小跑上前,想提醒李思赶快回答。谁知下人只轻轻推了一把,李思整个人就直挺挺倒了下来,脑袋磕在囚车上,发出一声巨响。
“死人了!”
周围立刻一片哗然,众人纷纷陷入恐慌之中。
严归这才发现,李思脖子上有一道极小的细痕,鲜血从这道痕迹里慢慢渗出。而李思嘴唇发白,早已没了呼吸。
他黑着脸,正要开口,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喂,你不是要抓青蓝教?”
韩不故双手抱臂,懒懒道:
“我来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