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先生,如果您信我,我可以让这间书坊重现当年辉煌。”沈知锦正色道:“但我毕竟不懂行,所以如果您允许,我希望大家能帮我。”
“敢问姑娘姓名?”
“沈知锦。”
“好,沈姑娘。”刘老先生站起身:“老朽本以为,这一生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尘埃,既无足轻重,也不被理解。没想到在半身入土的年纪,竟能遇到沈姑娘这样的知己。”
“老朽这一辈子,总算没白活。”刘老先生朝沈知锦深深一拜,立刻被沈知锦扶住:“老朽全听沈姑娘指点。”
“刘老先生客气,您是行家,日后书坊大小事务,还是得仰仗您。不过我有些新的想法,等我想明白后,再与您讨教。”
“沈姑娘客气。”刘老先生应道:“那老朽立即安排人,将这里重新粉刷一遍。”
沈知锦默然,想了想又道:“若是方便,麻烦将门外的牌匾也重新打一块,日后我们书坊,要打响它的名号。”
刘老先生笑道:“是。沈姑娘可要为书坊重新起名?”
沈知锦仰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天空。
正值中午,太阳高悬正中,阳光倾泻下来,在沈知锦周身镀了一层光,仿佛重获新生的凤凰。
“那就叫——恍然书坊。”
*
沈知锦留清规处理书坊的事,自己则沿着南街,一边思索一边回家。
拿下书坊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她想以书坊为起点,建立一条完全由自己掌控的舆论渠道。这样一来,需要的花费就会很大,她现在手上资金有限,得先想办法把书坊做起来。过不久就是科举了,也许可以利用这一次机会……
“这位姑娘,我们店里新来了一批首饰,要不要进来看看?”一位满面笑容的妇人出现在沈知锦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知锦擡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首饰铺。她想了想,给娘挑件首饰也不错,于是跟着老妇人进了店。
店铺果然新进了一批首饰,沈知锦挑挑拣拣了半天,看中了一只清透的碧玉手镯,正要招呼老板买单,旁边忽然有人先一步拿走了它。
“这只手镯质地不错,就是款式老气,过时了,恐怕有品味的人都不会选。”声音听起来很熟悉,沈知锦转头一看,不由得皱起了眉。
真是冤家路窄。
“哟,这不是沈姐姐嘛,你也来挑首饰?”姜雨闲笑盈盈道。
“嗯,来看看。”沈知锦懒得与她多话,见碧玉手镯被她批得一文不值,又重新挑选起来。她母亲偏好素雅,适合的款式不好挑,她选了很久,又看中了一枚蓝玉发簪和一副耳环,可她刚想拿起来端详,姜雨闲就又插了进来。
“哟,这只发簪造型真别致,不过这雕花也太小气了。”姜雨闲点评道,“这耳环也不好看,粉色太俗气了。”
店家不高兴了,黑着脸对姜雨闲道:“这位姑娘,各人眼光不同,麻烦你不要干扰其他客人选择。”
“原来沈姐姐喜欢这几款?”姜雨闲故作惊讶捂住嘴,语气里满是抱歉:“对不起,我没注意……若是沈姐姐喜欢,那自然是好的。”
说罢,姜雨闲得意地等在原地。她知道沈知锦不是个会忍耐的性子,所以故意挑衅。一旦沈知锦发火,她就把这事传到思文堂里去——她倒是要看看,大庭广众之下发脾气,这样没有分寸的女子,还有人敢娶么?
出乎姜雨闲意料,沈知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没错,这几款不适合你,你不喜欢很正常。”
姜雨闲没料到她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才道:“什么?”
“我说,这几款不适合你。”沈知锦将首饰交给老板包起来,神色很是平静:“你出门往右走大约一里地,那里的才适合你。”
“一里地?”姜雨闲没反应过来:“那里也有首饰铺?”
“没有。”沈知锦浅浅笑了笑:“但有柿子树,上面结满了软柿子,最适合你。”
姜雨闲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沈知锦在讥讽她,勃然大怒道:“沈姐姐,我好心好意帮你出主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好心。”沈知锦接过打包好的首饰,一脸无辜看向她:“你不是最喜欢捏软柿子么?戴在身上捏个够呗。”
“你!”
“哦对了。”沈知锦走到门边,又转过身补充道:“再好心给你个建议,你的眼光,着实有些廉价。”
“你!”姜雨闲气得直跺脚,可沈知锦压根不理她,扬步走了出去。
“客人慢走。”掌柜送走了沈知锦,转身冷眼对姜雨闲道:“这位小姐,我这儿的东西又老又俗配不上您,还请您去别的地方看看。”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姜雨闲气得咬牙,可刚刚是她得罪在先,此时也只能忍了。本来想嘲讽一下沈知锦,谁知道自己闷了一肚子气!
姜雨闲气呼呼走出店铺,没注意对面走来个人,迎面撞了上去。
“谁呀这么不长……”姜雨闲本就在气头上,脱口便要指责,待看清来人,突然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严公子。”姜雨闲迅速恢复了往常的柔弱,羞涩地行了个礼:“真是好巧。”
“不巧,我刚看到沈知锦从这里出去,想着你或许也在,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真被我猜中了。”严归说着,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姜雨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啊,沈姐姐刚刚确实在……只是……唉。”
“你怎么了?”严归注意到她神色不对,问道:“是不是她又欺负你了?”
“严公子别乱说,沈姐姐怎么会欺负我。”姜雨闲一副慌乱的模样,随即又低下头:“怪我眼光不好,挑的首饰沈姐姐不满意。”
“你好心帮忙她还挑三拣四?”严归不屑道:“这人如此嚣张,是该好好教训教训!”
姜雨闲心中一阵窃喜,面上却担忧道:“严公子不必为我……”
“你不必为我担心。”严归安慰道,眼神里透出阴翳:“上次赛马我就看她不顺眼了,一个小小的武将之女,竟敢如此嚣张。你放心,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姜雨闲目的达成,刚才的气恼一扫而清,可她又不想扯到自己,于是找借口道:“我与沈姐姐一道出门,若是回去得晚,只怕她又要告状……”
“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我。”严归盯着沈知锦的方向,语气满是狠厉:“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能耐!”
*
“主子,属下派人查了,那位沈姑娘与严府并无往来,与许景彦也并无交集。”
陆子羡负手立于树下,洒落的阴影将他整个人没进暗处:“许家与沈家没有婚约?”
“没有。许景彦从小父母双亡,从未与任何人定亲。属下这几天暗中跟踪,沈姑娘行动一切正常。”
这倒奇了。许景彦和沈知锦没有婚约,他为什么要亲自上门把传家手镯送给她?严家和沈知锦没有交集,她又从哪里听说的李延?
陆子羡沉吟片刻:“还有么?”
那护卫迟疑了一下,又道:“还有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子羡没有说话,淡淡看了过来。那护卫一个激灵,立刻抱拳道:“刚才严归派人跟踪沈姑娘,可能要对她不利。”
“跟踪?”
“对,那些人还带了麻袋和绳子,恐怕是要绑架沈姑娘。”
陆子羡挑眉,感觉事情终于有趣了起来。
严归和沈知锦没有交集,却试图绑架她;
许景彦和沈知锦没有往来,却对她情根深种。
这个沈知锦,身上秘密真不少。既然他们鹬蚌相争,不妨趁此机会好好观察,说不定能有意外之喜。想到这里,陆子羡对护卫道:“你去办件事,动作要快。”
”现在?”
“现在。”陆子羡扬起嘴角:“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要看戏,当然要送上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