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卿尘皱起眉头,“这个嘛,自然是为她的名声着想,这帮官眷们的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在国公府被她们撞见了,指不定在外面怎么说呢!”
缘起点头,“说起来,您好久都没见着姑娘了,今日还去崔府吗?”
“不去了。”萧卿尘摇头,“崔将军的家眷今日刚回京,今夜,她该和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可稍晚些的崔府里,却不像萧卿尘想的那般祥和。
崔奇风双手叉腰,不住地来回踱步;祝之遥、允棠皆正襟危坐,面色沉重,翟妈妈则垂手立在堂下。
“将军,你晃得我头都晕了。”祝之遥皱眉。
崔奇风停下脚步,胸口还剧烈起伏,似乎气得不轻。半晌,他才费解问道:“红谏,你说当年你们冒死回营帐,父亲不肯相见?”
翟妈妈双眼通红,一字一句道:“没错,姑娘一发觉有人跟踪我们,便立刻让马车调了头。奴婢若有半句虚言,便不得好死。”
“不要发这些毒誓,我们自然是信你的。”祝之遥试图理清头绪,“你可还记得,当时是谁传话,说父亲不肯相见的?”
翟妈妈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是一个陌生的小将,我也叫不出名字来。”
“能在父亲帐前,不可能是陌生人呐。”虽然已经没了胡子,可崔奇风还是习惯性摸着下巴,迟疑道。
“只是红谏觉得眼生罢了,没说一定是混进其他人。”祝之遥耐心解释,转头又问道,“他是怎么说的?可有第二次通传?”
“没有,那位小将咬死了将军正在气头上,谁都不见!”翟妈妈努力眨眼,不让眼泪流出来,“姑娘再三央求,也没能靠近半分。姑娘自小在军中,自然懂得军令如山的道理,也就没再为难那位小将。”
祝之遥看向崔奇风,二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允棠并不明白其中奥妙,只能在一旁静候。
“对了,我们临走时,二姑娘来过。”翟妈妈补充道。
“清璎?”崔奇风迟疑。
祝之遥双眼一眯,“如果我没猜错,清珞是让她传话给父亲了吧?”
话已至此,允棠也明白了几分,她攥紧拳头,双手微微颤抖而不自知。
翟妈妈点头,“夫人说得没错,万般无奈下,姑娘将自己下药被迷晕的事,还有被人追杀的事,都告诉给了二姑娘,二姑娘当场应承下来,说会在合适的时候转告给将军,还说眼下,老将军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让姑娘留下来的,让我们还是先返回汴京再说。”
砰!
崔奇风一掌将面前的茶几,击了个粉碎!
“然后呢?”祝之遥红着眼睛,追问道。
“当时已经是深夜,我们本想在营帐中把那一晚上对付过去再说,又是先前那个小将来,说将军让我们不要抗旨,赶紧离开。”
“我要杀了这个贱人!”崔奇风面目扭曲,怒吼着向外冲。
祝之遥起身喝止,“将军!”
“遥儿,珞儿这是活活被她害死的呀!”崔奇风双眼猩红,手向外一指,“虽然当时你我都不在军中,可你也知晓父亲脾性,性命攸关,他怎会对女儿和外孙置之不理?”
允棠缓缓起身,“那崔清璎告诉你们的故事,又是怎样的?”
祝之遥努力控制情绪,“那年双生子刚过了生日,便同时感染了风寒,军医束手无策,你舅舅决定带他们回汴京医治,当时正值年关,病治好了也没急着回去,直到过了立春,我们刚要上路,就听说清珞在边关产子的事。”
“官家大怒,下旨褫夺她的封号,并且命令她和所有女将,即刻返回汴京。”崔奇风咬着后槽牙,“我当时还没离开汴京,便去找官家求情,可官家根本不见我。”
“后来父亲自请贬职,我们回到边关,便听到父亲说,清珞带着私生子,跟人私奔了。”祝之遥闭上双眼。
“私奔?”翟妈妈撕心裂肺哭喊着,“怎么可能!姑娘明明是被人追杀的!”
“跟她一起出发的女将们,后来也证实,半路上清珞独自折返了。”祝之遥缓缓睁眼,苦笑道,“后来有人称,看到清珞所乘的马车,深夜坠落悬崖,她带着孩子和乳娘,一起都死了。”
允棠把嘴唇咬得快要滴出血来,人心到底有多丑陋,现实又给她上了一课。
“为什么呀?”翟妈妈瘫坐在地上,无力地拍打着地面,哭道,“虽然二姑娘平日里总和我们姑娘争风吃醋,可横竖也不过都是些小事,素来无仇无怨,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崔清璎,她跪在父亲面前认错,说她早就知道清珞与人私通,可她怎么劝也劝不住。”祝之遥痛心疾首,“她甚至还为清珞编造了遗言,说就让父亲当作,没有清珞这个女儿!”
崔奇风凄入肝脾,“父亲为此自责愧疚,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可我们打听了许久,都不知道清珞命丧何处,所以就连为她收个尸都做不到。我们对崔清璎的话也曾怀疑过,可每次质问,那贱人都信誓旦旦,甚至还指天发毒誓,说这其中若有虚言,便...”
说到一半,崔奇风身形一震,随后目光涣散,站在原地喃喃道:“便此生无子嗣。”
看吧,老天早就在示意着真相,只是没人察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