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绝不妥协。”
温琦深瞪眼,骂人的话在几欲出口,最后被逼留在牙关内:“荒谬。”
“你还记得酒店里的那个流浪汉吗?他是你伯伯温琦桦,那晚出租车司机讲的小偷,就是他。”温绮深吐露当年的事,“他是我最敬爱的大哥,善良懂事、聪慧,可你知道吗?他当年和另个男人滚在床上,是我亲眼撞见的!”
村里来过一个教书的青年人,因为温琦桦也识字,所以他们聊得投机,有时候会和父母打招呼说出门。
直到有一天大哥不在家没人和他玩,年幼的温绮深跑去找老师,在屋前听到独属男性的粗喘和短促低吟。
他推门,震悚地看见凌乱的被褥、床上的纠缠躯体,被压与进攻,慌张掩饰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而他崇拜的目光也至此荡然无存,大哥的概念伴随生理恐惧和厌恶也再也回不来,只剩冰冷。
同性恋者的乐园是恶心的,只遵从原始本性,是欲想的深渊。
他永远记住了这一幕,再后来母亲气到中风,温琦桦被扫地出门,他们家成为了很久的饭后谈资,让他自卑了很久。
白泉尖叫捂耳:“你别再说了!”
“他没有艾滋,但总受别人的偏见被怀疑偷窃,不就是因为他是同性恋吗?”
温绮深一字一句地反问:“他和那个男人走到最后了吗?他们只是贪图暂时的享乐而已,你难道想得病,想皮肤溃烂,变成瘦骨嶙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温故瞳孔地震,浑身发抖不敢再听下去,喉咙一喀,冲进洗手间就是痉挛与干呕,几乎要反出胃酸。
之后温绮深将他反锁在房间内,手机没收,让他好好反省,必须分手没得商量。
温故像木头似的做不出理会,没进食也没睡觉,不开灯,只是蜷缩在角落。
温琦桦瘦骨嶙峋的身影不断折磨他18岁的心,打上烙印,痛苦不甘翻涌缠绕在温故身边,甚至在带走他的体温,让他觉得寒意彻骨。
夜深时他思绪更为混乱,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床头的海藻球,然后如得救似的靠近。
玻璃瓶内的海藻球是绿色的,在水里可爱的咕噜噜滚动,在压抑黑暗里透出一丝生机。
温故紧紧握在手里,指尖甚至颤抖,最后把脑袋埋进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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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声不断从外面传来。
回家后邹吹笙一直拽着他痛哭,说自己这么多年为了孩子付出了这么多,无微不至地照顾,每次考试都全程陪考,她有多么的不容易。
可她根本不知道对自己的逼迫,这么多年来造成了多大的痛苦,而林湛辉表情冷淡,让林止醒思考清楚,但他拒绝低头。
林止醒沉着脸尝试开门,依旧是纹丝不动,第二天了,没有任何通讯设备,联系不上。
也不知道温故怎么样了。
窗外突然窸窸窣窣的响动,林止醒拉开窗帘,错愕地发现是陈哲彻出现在窗口,趁人不注意在用专门工具撬防盗窗。
“你……”
“赶紧的啊,你不是想去见老温吗!”陈哲彻着急催促,掏出一个老旧小灵通递给他,“这是我初中用的手机,里面有温故老手机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林止醒一愣:“谢谢。”
“谢屁,搞快点我帮你把守。”陈哲彻挠了挠卷毛,忽然感到别扭,郑重其事地强调,“虽然发生了一些事,但、但我们三个还是兄弟。”
林止醒点头,生出几分感动。
疾风大到几乎成为阻扰,他大步狂奔急促喘气,绳带拍打鞋面,从未觉得林间路如此漫长,仿佛没有尽头,四周净是彷徨的迷雾。
他拼命跑着,像在追逐,也像是在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