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与病患在他们之间往来穿梭,但就像旧时代电影似的,人影都如同被模糊与虚化,画面最终聚焦定格在那个17岁的男生。
白净、眼眸淌光、高瘦、有很帅的虎牙。
笑起来清朗干净,站在走廊尽头吹风时,晚自习前的余晖都为他染抹浓橙色的光,一路铺开到长长回廊的另边。操场上的水坑都浮光跃金,背后的蔚蓝青天忽而白云涌起。
上一秒还因为嘴欠被老师数落,沮丧的被撵去背英语,下一秒淡定地在荣誉榜安家,转着笔对你说“小爷教你”。
代表着藏在教学楼里的年少心动。
他过去盖好保温杯,半摘口罩抿一口水,忽然发现温故调整了下位置,脑袋撇向另边,似乎想闭眼休息,因此开口道,“墙凉,靠过来吧。”
语毕,就连林止醒自己都愣了下,觉得这样的举动太过亲近,刚想说不习惯就算了,温故却眯眼看他,眼尾微垂显得有些厌世,“想反悔?”
下一秒他稍稍侧身,将脑袋靠在林止醒的肩膀,语气懒懒地道,“没门儿,枕头。”发梢擦过侧脸,偏烫的呼吸也落来,那家伙如同找到依靠点般放松下来。
但林止醒没有,他僵住没有动,半晌后缓缓将左手伸过温故的后背,轻轻搁在腰上,见没有其余反应后才揽住,“枕头”
“嗯。”就听见那人闷闷地啧了声,“别乱动,痒。”
林止醒也静下来,只是感受属于身边的温度。排长队的皮试区、独属医院的喧嚣、盐水的滴答声都为2点56分的深夜增添平凡尘世的气息。
“如果我妹要一辈子坐轮椅。”在坠落意识之海前,温故忽然轻声开口,压在他耳畔的低语似乎要被瓢泼大雨掩盖,“……那全是我的错。”
疲惫语气中藏着的,不易察觉的示弱和信任,直接颤动到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
“出什么事了?”林止醒问。
他隐约记得陈哲彻提过,这家伙有个小四岁的亲妹妹叫温归,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要坐轮椅,可他在此时也没再得到回复,只是察觉肩头的呼吸声在慢慢变得平缓。
身旁人依旧烧的很烫,估计实在是撑不住,所以才会说话说一半,就倒在他肩侧昏沉睡去,留下安静的睡颜。
他调整下姿势,想让温故尽可能枕的舒服些。
外面的雨照旧如注倾泻,收雨伞冲进来的人们都浑身湿透冷的发抖,医院硕大时钟的指针不停歇地划破光阴。
温故睡得并不安稳,仿佛是受到了梦魇的纠缠,有时他的睫毛会颤抖或是呼吸变得急促,却都没有睁眼醒来。
但林止醒没有破除噩梦的本事,他所能做的只是将温故的口罩调整好,以免感到难受。
“明明你也是男人。”他的目光最后落往趴在身上的病号,头顶灯光在那人眼睫下方投落柔和的阴影,“真奇怪。”
片刻后林止醒低头垂眸,轻轻在温故额前落下一吻,仿佛流逝过半世纪才擡起,再克制地碰了碰他的眼梢。
趁着夜深人静,趁着世间再清醒的人此刻都在沉眠,趁着他们都在轻狂无畏的少年时,跑的比喧嚣声都快。
“晚安。”他的声音沙哑且缱绻,“你好像藏着很多心事。”
哪怕在不确定的未来中,我终究无法走进你的生命,也希望你永远发光前路坦荡。
假如你的世界陷入黑暗,我愿做你永夜里的拂晓。